【已完结】[TOS+AOS|KSK无差]他没有想到自己真的恋爱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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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 他对着自己的杯子歪了会儿头,突然觉得不怎么满意,于是他重新摆正,让它跟Spock的杯子成为一个对称的角度……

学院au,tos和aos的两组恋爱。一个小舰长原以为他会讨厌所有人,但最终发现每个人都意外还不错的故事。

Note: 中间有一些焦虑描写,但之后就是甜甜甜甜。

谢谢你能阅读这个故事。


1

“你想喝点什么吗?”

“谢谢,我不用。”

“哦。”

他们之间弥漫着沉默。

“那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不了,谢谢。”

“哦。”即使说话也只会尴尬的那种沉默。

“我觉得我们可以先自我介绍一下,比如我叫Jim,James Kirk。”

“我看不出有什么自我介绍的必要,Kirk先生。考虑到我们就是因为名字的误会才会坐在这儿。”

“哦,是啊,对不起。”他干巴巴,“我以为你会想至少来两句闲聊。”

“我看不出闲聊的必要性,进行一场消耗时间用的无意义对话是缺乏逻辑的。”

“……好吧。”他停顿了两秒,“你和Spock可一点都不像。”

“我也看不出因为我们两个人姓名一致就必须要彼此相像的理由,Kirk先生。瓦肯有六十亿的人口,同名是一种非常常见的自然现象。”

“是啊是啊,但我是说……你们可是在地球上的瓦肯人,这很稀少……而你们又刚好都会叫Spock。”

一声短促的嗤笑。“我并不认为我的父母在21年前为我取名的时候,会预见到这样的事,Kirk先生。在一个纯粹的巧合中寻求逻辑的解释不符合逻辑。”

“我只是单纯在进行’闲聊’罢了,Spock先生。”停顿,“你知道吗,你可真让人讨厌。”

一小阵尴尬的沉默。

直到另一方终于打破了僵局。

“我很抱歉让你感到讨厌,Kirk先生,我和你保证,这并非我的本意。如果你是指我不愿意与你进行无意义的闲聊对话的话,那么我愿意为此付出一些努力。”声音斟酌了几秒,“我认为您和James Kirk上校极其相似,你们都表现出了同样的对此类对话的偏好,和在偶然事件中需求必然原因的好奇心。”

他似乎在期待着对方能够对自己付出的努力表现出几分嘉许。

那么他毫无疑问地只能感受到失望。

因为年轻的James T. Kirk拍了拍他的肩膀,“是我的错,你还是闭嘴比较好,Spock。”

年轻的瓦肯人看上去有那么一点费解,但他似乎很高兴他们终于可以回归舒适的沉默。他端坐在椅子上,挺直腰板,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

可一分钟后,Jim听到自己的声音又阴魂不散地响了起来:“Spock?”

“……做什么?”

“我无聊了,咱再唠个几句吧。”

 

2

如果可能的话,年轻的James T. Kirk,就是那个父亲为了拯救世界所以不幸挂了的James T. Kirk,对,是他,不是那个父母双全本人从出生开始就自愿加入联邦军籍,年纪轻轻就获得上校军衔,只等着出去历练几年回来成为光荣准将的James T. Kirk。反正如果可能的话,年轻的James T. Kirk从一开始就不想陷入这么一团乱麻,上帝知道,他一开始只是想当个助教,打打零工,应付一下日常各式各样的繁多花销。

可当他拿着申请表敲开战术办公室的门时,那个垂垂老矣苍老无力头发都快要秃成个瓢的老Daae却没坐在办公桌后。代替他坐在那儿的,是个精神抖擞,快活自在的中年男人。他看起来不大,30岁出头,哼起歌时,那双漂亮的绿眼睛根本是在对现场的每个人不自觉地放着电。

然后那个相当可怕可怕至极,让从来都是胆大妄为堪称撒旦第二老子第一都忍不住打起了哆嗦的家伙还抬起头,瞅到他,眼睛亮了亮:“嘿,我记得你。”他说。“你是James Kirk,和我同名的那个,前几天有人跟我指过你。我没有想过你会来找我——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我也没有想到你会成为新的战术课老师。Jim目瞪口呆地想,他看着男人一撑桌子,轻巧至极地站了起来,然后迈着那充满了Kirk特色的自信步子,一步一步地朝着自己走来。

他退后了一步。

Kirk还在朝着自己走。

虽然事后Jim回忆起来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一点傻,但在那个男人来得及走到自己面前以前,这位星际学院成立以来的第一混世魔王就猛地又退了几步,然后赶在对方之前,一把将门板摔在了老Kirk的脸上。

 

3

“我不是要故意往他脸上甩门的,Bones。”他试图解释。“我没有想到老师会换成他。”

“但这跟你用门板磕青他的脑袋没有任何关系,Jim。”

Bones说得对。他总是说得那么对。

可问题他是真的很讨厌James T. Kirk,和自己同名同姓,仅因此人们就总要把他们放在一起比较的那个男人。

“James在你这个时候已经从学院毕业当上中校了,孩子。”Pike苦口婆心地劝他。“我还以为你和那个什么Kirk沾亲带故呢。”Gary这么讲。而更多的甚至都搞不清到底都有谁说过的,则是一句:“你和那个Kirk一点都不像。”

是啊,一点都不像。

不是说他们容貌上的不一致,虽然仔细看的话确实很容易看出两者之间的差异。传说中的James T. Kirk大了Jim将近十岁,他脸上已经没有了青年人特有的锐气,富有棱角的脸也因岁月而变得柔和。他在电视里讲起话来不急不缓,笑起来时眉眼间都带着那种温柔的笑意。那是个让无数女人为之尖叫的男人,用Bones的话说,一个真真正正的老派绅士。你绝不会相信这种人会勾引女孩子,趁机占女孩子们的便宜,另一方面,你却又100%确信这种人身边的女孩子也绝不会断。他就是那种传说中彬彬有礼从容优雅,却总能得到所有人欢心的类型。而Jim,他可从来不是那样的人。

他从来都搞不懂那种从内而外的优雅,也不屑于装出那么一副温和从容的姿态。如果我们将James比作冬日里的一碗温酒,咕嘟咕嘟,在火炉上幸福安稳地冒着泡,那么Jim Kirk就是夏季打完篮球后,撕开拉环就会嘭地溢出来的清凉啤酒。他满不在乎地挥霍,挥霍自己的热情自己的爱自己的青春自己的生活,就好像那罐洒在头发上用于降温的冰啤。他调情,他做爱,他像个火箭一样急匆匆地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去,他很少停留,很少思考,快得仿佛可以逃离自己的阴影。

他们是彻头彻尾的两种人,却偏偏有着一样的名字,多么讽刺。

Jim怀疑是不是所有和自己扯上关系的人,除了他本人以外,统统都可以成为英雄。比如他父亲,再比如说,那个James Kirk。

但Jim不是。他做不了英雄,也想不出为什么要做个英雄。有的人可能天生就适合站在聚光灯下,当他讲话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自动看向他。而Jim刚巧就不是这种人——他只是一个抱头鼠窜的逃亡者,从一个地方逃往另一个地方。他藏在酒吧最黑暗的角落挥霍掉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只是希望没有人看到他,没有人能够注意他。他就是那个阴沉地躲在下水道里,看着夜莺在月亮下高歌的耗子。不,他们没有共同点,他们除了共用一个名字以外别无相同。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有一天却突然抬起头,用着那种很快活,很干净,就好像无论多少污泥都不会染脏的声调朝着他说,“嘿,我知道你,你就是大家说的另一个Kirk。”

那么轻巧地举起他父亲,还有另一个自己所压下来的两座大山,毫无自觉地朝着他微笑,“有什么用我帮忙的吗?”

“就当是帮我个忙。”他情不自禁地咕哝着,“从我的生活里滚出去。”

可Bones没有听明白他的嘟囔,他探头过来,很大声地喊,“你说什么?”

“我说你上岁数了,Bones,去配个助听器吧。”他吼了回去,“我是有点失控,没事。”他安慰自己,“我知道编程课的老师也要招助教,他们说那个老师是个瓦肯人。”

总不会刚好有一个瓦肯人也叫James T. Kirk。Jim想。他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跟James T. Kirk搅在一起会更糟。而当他敲开Spock办公室的门的时候,他发现他得到的比他所梦想的一切都还要好。

4

“你们瓦肯人都是这样的吗?”

“怎样?”那个同样叫Spock的年轻人挑起了眉毛,他看起来不怎么耐烦,但还维持着基本的礼貌。于是Jim就假装没注意地继续问了下去——这可是夜店搭讪必备的厚脸皮,何况他又不是James Kirk,这个瓦肯人当助教那门课的老师,James Kirk。

“我是说……”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他只是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话,“能很性感地挑眉毛之类啦。我在你之前只遇到过一个瓦肯人,所以我有点好奇……”

更高的挑眉,和一副难以理解的神情,“我没有做过相关的调研,Kirk先生。”他还是彬彬有礼地回答,“贸然做出结论,是不合逻辑的。”

他挫败地嘟了一声,在瓦肯人略带惊异的视线里揉乱了头发,“你没有必要口口声声地讨论逻辑的,你知道的吧?Spock跟我聊天的时候,就从来都没有谈过什么逻辑。”

他在话说出口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他抬起脸,看到年轻人那张神情难测的脸。

“我不是他。”年轻人安静地回答。

“对,操,我知道。”他喃喃自语,“我知道,对不起。”

 

5

拯救了这场灾难性对话的人,最后还是年长的James和Spock——俗话说老将出马一个顶俩,还有句话是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那么两个年长人的出现,差不多就是六个臭皮匠。

“Spock!”还没进门声音就先进来的,果然是那个James Kirk。他看到那个和自己有几分相像,却又在除此之外的地方完全不像的上校冲了进来,他甚至第一眼都没看到他,只是热情使劲(并且过分随意)地拍打起了年轻瓦肯人的肩膀。“我真是抱歉,他们搞错了房间……完全没想到今晚这家餐厅有两个James和Spock,所以他们领错了桌子。你怎么样?”他终于看到了Jim,愣了愣,一个自然快活的微笑。“啊我想你已经遇到年轻一点的Jim Kirk了。他战术理论的成绩很好,得了A+,我想你们应该聊得很愉快?”

他最后一句话是朝着Jim说的,看上去信心满满,快乐十足。Jim搞不清他是怎么在被自己摔了一门板后还能这么自然平静又满足地朝着自己微笑的。而看起来Spock也有点不知所措,他手指下的裤布因为微微收紧的手指而褶皱了起来。“我们进行了一番……用地球语言描述,可以称之为’闲聊’的谈话。”Spock斟酌地说,“我不知道这是否应该称之为愉快。”

一连串的低笑。Kirk耸了耸肩,他的手还下意识搭在了Spock的肩膀上——Jim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盯着Spock肩膀上的那只手,他是说,年轻那版本Spock肩膀上的手。“恭喜你交了新朋友。”他橄榄绿色的眼睛笑眯眯地看着Jim,“别太在意,Jim,你要知道这句话在瓦肯人的词典里是’我开心极了’。他要是不愿意的话,七匹马拉他他都不会讲一句的。他能和你闲聊,说明他一定很喜欢你。”

Jim看不出Kirk和自己解释这个的必要性。

事实上,他只觉得这样让他很火大。

他不知道怎么描述这种感觉,那种自己千辛万苦依旧无法获得的东西,天生就落在了对方手里的感觉。那种自己怎么努力都只能得到冷冰冰回话的对象,却如此自然而然地让James Kirk搭上肩膀的感觉。

他觉得他很有可能说一些很冒犯的话,很犯傻的话,比如“那是当然,毕竟我还年轻”,甚至是暗示对方不行,绝对能成功让Kirk讨厌自己,让这个Spock觉得匪夷所思拂袖而去的话。他有的时候就是会有这种冲动,而当Spock仰起头,冲着Kirk一口气说出一长串,“瓦肯人的词典并不会这么翻译我刚刚说的那句话,以及这里没有马匹”非常亲昵的抱怨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控制不住地想抡起椅子去砸Kirk的头。

可Kirk没有错,他崩溃地想,他没有错——再说了,是Jim自己拒绝了对方让他去当助教的邀请的。

Jim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但谢天谢地,然后那个年长的瓦肯人也走进了房间。

 

6

“上校。”年长的Spock对着Kirk礼仪性地点了点头,都没有等待Kirk回应,就直接把视线转到了Jim的身上,“Jim。”他沉声。Jim永远不会告诉他,这个反应让Jim觉得多么轻松,多么……自在。

那个年轻的瓦肯人可能在同样盯着Spock,可Jim没有留意,他满心都是见到他的Spock后的轻松还有欢喜。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当他站起身朝着Spock走过去的时候,他的脚步轻巧得快活。“Spock教授。”他瞥了眼同样在好奇看着的Kirk,非常自觉地加上了罕见的敬称,“我等了好久。”

“我很抱歉,”年老的瓦肯人轻声回答,他没有像Kirk那样把手放在Jim肩膀上,因为他是个瓦肯人,他很少会主动地身体接触。但你透过他微微松弛下来的脸部肌肉,耐心的眼神,温和的语调都能听出,瓦肯人对眼前人类的欣赏。“餐厅的侍者弄混了我们的名字。等我赶到时,我得知所有人都到了这个房间,所以我想或许我也应该过来,所以我在这儿了。”他似乎觉得这有点好笑,因为那个微微挑起的眉毛真的是在用一种瓦肯的方式在冲着Jim微笑。Jim不在乎那个Kirk和年轻的瓦肯人怎么样了,他被这笑搞得有点飘飘然,他快要飞起来。

“你完全没料到我会到这么早。”他得意洋洋。

“确实。”Spock赞同——他总是会这么一本正经地赞同Jim。他爱他。“我得说这出乎了我的预料,我原本认为你比我先到的概率不超过23.7143%,干得不错。”

现在Jim是真的在笑了,他知道这很傻,但是他因为Spock的这一句夸奖从内而外每个毛孔都散发出了快乐的气息。他知道这个世界总有一个人会鸟都不鸟那个什么Kirk,不在乎他是谁的儿子,或者跟谁是重名。他跟他讲话,那么自然,就好像根本不在乎他应该成为谁,或者不该成为谁那样。他只是他自己。

“我们可以回去吃晚饭,先生。”他真挚地建议,“反正我在这儿也待烦了。”

Spock歪着脑袋挑了挑眉,这是“听你的”的意思——他真的爱死这个好脾气又随和的瓦肯人,尤其在刚听完某个瓦肯人冷冰冰“我也不知道这是否能称之为愉快”的回答之后。他努力不要将得意洋洋暴露得太彻底地转过身。

而某个瓦肯人正站在原地,抿着唇,一动不动甚至有点阴沉地注视着Jim身后的某一处。

……嘿,Jim才不会对此感到抱歉——反正Kirk的手还搁在某个瓦肯人身上没下来呢。

“Spock中校。”说谁谁就张嘴。岁数大一点的Kirk突然开了口,“我之前就听说过你,Pike和我说过你之前做他科学官时的几次战斗,他对你评价很高。”

他感觉到身后的Spock动了动,像是不自觉地整理了下衣领。“很高兴能够知道Pike将军对我如此的评价,上校。我也听说过您的事迹,我不得不说,他们很多都让人非常地……印象深刻。”

爽朗的笑声,如此爽朗,放松,却让Jim感到一阵由衷不快的大笑。“我希望那些事迹是好的那种,我知道我的某些传闻能有多么糟。”

而当Spock居然以一种罕见的真挚回了对方的话时,Jim觉得自己的胃钻到了嗓子里。

“我不认为那些传闻真的可以流传,Kirk上校。”年长的瓦肯人柔声作答,“任何人,只要见过您,就会知道它们有多么荒谬。至少您打消了我对此的怀疑。”

他没有回头去看Spock,因为他正死死地盯着Kirk的脸。

Kirk在看Spock,Spock毫无疑问地会看着Kirk。所以他盯着Kirk,而另一个瓦肯人……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这是哪个恶魔想出的修罗场。

“可你还是知道了那些传闻,对我来说这就算流传得够远的了——但我也听说过很多关于你的事,譬如说……瓦肯人不会醉酒?”Kirk一歪脑袋,简直是“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这个短语的具象化。

Jim不明白为什么Kirk能如此厚颜无耻自然而然地说出这种傻子都能听懂的调情的话,就好像他也不明白为什么Spock还不快点带他走,再这样下去,他就要假装肚子痛,让Spock送他去医院了——不要笑,他干得出来。

“我们的身体可以比人类更快地分解酒精,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瓦肯人不会醉酒’的描述是对的,虽然并不精确。事实上,我们会对一些人类适应良好的食物发生反应,比如可可豆对瓦肯人来说就是一种很难分解的食物。”

他为什么要对Kirk说这个!!!那么隐私的事他为什么随随便便就可以讲出来?

Kirk还在笑,如果这个男人再笑下去,Jim不保证自己能够不去谋杀。“但我猜你还是能享受酒精的口感的,对不对?”

“诚然。”那个充满了愉快感的,带着被逗乐似的满意的短语是Jim的,不,是,Kirk,的。

“那我一定要找机会请你喝一杯,我还没见过瓦肯人喝酒呢——你觉得下周三怎么样?”

Spock,Kirk是个玩弄人感情的骗子,告,诉,他,你很忙没有时间陪他玩这种垃圾的调情游戏。

但Spock不会读心,就算他懂得如何读取感情,他也没有触碰Jim。所以他注定了解不了Jim内心的暴怒。

他听到他亲爱的瓦肯教官沉思了半秒——他不愿意回头,因为他不想看到瓦肯人沉思片刻,然后狡黠地抬起眼来时的样子。尤其当那个睿智的狡黠不是为了逗乐Jim而存在的。“事实上,我觉得下周一是更妥善的安排。考虑到周二是公休日,就算你醉倒了也不会影响正常的授课。”

Kirk的胸膛因为低笑而轻轻颤动。

Jim在思考如果在上面戳个窟窿,Kirk是不是就再也笑不出来。

他不敢相信。Kirk,为什么又是Kirk。

“我相信这是个,怎么说,合乎逻辑的决定。”

“我赞同。”

“好吧,Spock,我想我得把你还给你激动到要用眼神掐死我的小Jim了。我要再和你聊下去,恐怕今晚我鞋子上得留下好几个黑脚印。祝你和Jim聊得愉快?Spock,你不告个别吗?”

Kirk放在年轻瓦肯人肩上的手又拍了拍。

那个瓦肯人端坐着,一动不动地仰着头,乌木一般的黑眼睛就像是钉在了Jim的身上。他的神态很微妙,那是一种介乎于着了迷和瞧不起人的奇特神情。

“我确信我不是一个人类幼儿,需要被人提示才会做出道别反应,Kirk教授。”他说这句的时候,眼睛依旧没有离开Jim。

“即使你刚刚还在和对方说,你不知道和对方的谈话是否说得上愉快?”被逗乐了的声音。

“诚实作答和礼貌道别时并不相关的两件事。”他说话的时候,会微微收紧下颌,这让他的表情显得生动,况且……

他的黑眼睛,乌木一样黑,黑曜石般明亮的大眼睛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Jim。

“期待下次和你相遇,Kirk先生。”他停顿了片刻,才像想起来地又仰起头,以一种堪称无礼的方式对上了Jim身后的Spock。“再见,教授。”

Jim觉得他领会到了什么,虽然他还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他以为是的东西。他听到身后的Spock平淡地道了别(多么奇怪,他只能看到Kirk和Spock,而Spock只能看到他和年长的瓦肯人),于是他迷迷糊糊地跟着教官走出了包间,在出门时,他飞快地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坐在原位,看起来很乖很乖,任由Kirk跟他轻声说笑的瓦肯人依旧在盯着他,他的目光便仿佛穿越了时间,要将Jim的灵魂钉在某处。

“你很在意自己的新朋友。”走在前面的老师突然说。

他吓得差点原地蹦起来。他几乎忘了他还跟在Spock身后这件事。他满脑子都是那个Spock的黑眼睛,待在原地,似乎跟所有人都格格不入,却与此同时独独抓住了他的那双黑眼睛。

“啊,什么?”他心不在焉地抓了抓头发,“你一定是在开玩笑,我跟他才不是朋友,他都不怎么想和我说话。”他嘟囔着。

况且当人们有Kirk的时候,有谁会喜欢一个注定只能躲在最深处,像一条走投无路没人会爱的败犬一样的Jim呢?

他听到了Spock的一声叹息。Spock的一声叹息。他不知道为什么Spock会对他那么好,尤其在他已经见到了Jim压根比不过的Kirk之后。

“你不必成为任何人,Jim。”年长的瓦肯人以一种安定,柔和,确信的声调说,“你就是你自己,你有着属于自己的独特光辉。”

哦。“我们好像不是在讨论这个。”他飞快地瞟了眼走廊墙壁上装饰性的图片,“看呐,Spock那道炖菜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你跟我说过你喜欢吃炖品。”

又是一声叹息。

但那是Spock,永远都会照顾Jim的情绪,在他彷徨不安的时候告诉他他是最好的的Spock。

所以Spock只是顺着他的手抬眼望了去,“你说哪道?”

 

7

他以为这事算结了。

他没有问Spock周一晚上他在哪里。一方面,他很确定这个问题侵犯了隐,Spock会诚实地作答,但他不会赞成。另一方面,他也不想让自己难受。在一个周末的冷静后,傻子都能看出Spock打算和Kirk交朋友,而Jim还没有自大到觉得自己可以干涉别人的交友圈——他教授的交友圈。

所以那天晚上,他跟Scotty一起钻模拟U型管钻到了半夜,试图帮助这位苏格兰人找到证明论文纰漏的证据,等到他腰酸背痛地爬出来,然后在第二天中午才从椅子上惊醒时,周一晚上已经结束了——他不用再担心自己突然跳起来冲到某家餐厅或者酒吧,犯下谋杀教授的罪刑了。

再之后的一个月,他们过得相当平稳。Jim乖乖跟课,在助教值班时间乖乖值班。他们每周五晚依旧会一起共进晚餐沟通感情——在学校里偶然撞见Spock的时候,Jim也曾有过一秒想埋头走开的冲动,但他再一想,是他先认识的Spock,他认识Spock的时候,那个倒霉Kirk还不知道在哪呢,于是他决定坦然地跟他的教授问好。

一切都过得很正常,除了他时不时需要努力忽视掉Kirk在他们生活中的痕迹。Spock也很少跟他提到那个同名者,这让他多少感到了安慰……虽然也只能到今晚之前。

“James Kirk上校邀请我参加本周末学院的棋类俱乐部活动,他提到了你似乎是那里的长期会员。”Spock用餐巾小心地擦过嘴后放到了一边,他身体微微前倾,一如过去每次他们要开始讨论什么非常严肃问题时一样,手指不自觉地搭成了塔型。

Jim迟疑了一下。“我不知道他还参加俱乐部。”

“他上学时俱乐部尚未成立,之后他在外执行任务,亦无缘参加。而最近安定下来后,他表现出了想要重新参加此类活动的意愿。”Spock用那双平静的黑眼睛凝视着他,如果是从前,他会觉得这个眼神充满着成年人的魅力,和煦,坦诚,又不失几分幽默。但他现在脑海里突然蹿出来的却是一个月前那个年轻一些的Spock——两个瓦肯人的眼睛颜色相当,但毫无疑问,那个Spock的视线更有压力。他更危险,也更警惕,就好像只竖起了刺的野兽——而当他死死地盯着什么东西的时候,那种感觉会让人觉得身体发痒,加上一种想要来回扭动的强烈不安。

但眼前的Spock不知道Jim那个瞬间想起了什么,或者说他能猜到,但他会假装自己并未留意。“他上周去了俱乐部,看到你挂在墙上的排名。他告诉我那让人非常印象深刻。”老Spock像是被回忆起来的某种声调给逗乐,他的眉眼看起来越发地柔和。“你从未没告诉过我你如此擅长3D象棋。”

这让Jim的脸因夸奖而涨红,虽然当他想到这是Kirk告诉Jim的时候,又感到了阵阵烦躁。“那又不难。”他试图缓解这种压力,“不需要费什么脑子。”

“恐怕我不能赞同,在初步地尝试以后,我认为它富有趣味,并且相当锻炼人的逻辑思维。”他及时转换话锋,没有给Jim留下发问,是谁带他初次尝试的空间。“他邀请我参加周末的活动,并且想知道你是否会出席。”

呃。“我不知道他还关心这个。”Jim的手在桌子下绞紧了,“我确信他在活动中不会有心思来管我,Spock……教授。”

那双眼睛一眨都不眨,显出了一种若有所思的谨慎。“我告诉过他你可能会拒绝,但他坚持让我进行邀请。”他拿起了一旁的玻璃杯,“我会通知他你的答复。”

这句话让Jim愣了一下,“他坚持要邀请……我?”

“是的。”

“他为什么要……”非得在和Spock约会的时候加上Jim?他是想证明什么?Jim只能被Kirk邀请才能跟Spock一起出门?想宣誓主权?好好嘲弄一下Jim的失败,作为他第一次见面落荒而逃的嘲笑和报复?

“我改变主意了。”Jim说。他攥着餐刀的手指用力到发白,“我很乐意。”

“Jim?你不必勉强……”

“我没有勉强。”Jim仰起头冷冷地回答,“是每周六下午的惯常活动吧?告诉他,我会出席。”

晚餐在一段谨慎的沉默中缓缓落幕。

 

8

好吧。

他为Kirk邀请自己想了几千个理由。

但他没想到Kirk的真实目的居然是这个。

当他穿着紧身牛仔和红白色的套头衫,插着兜,提前了几分钟抵达俱乐部时,他看到了另一个瓦肯人。

一样叫Spock,但是要年轻得多,看上去也要高挑许多的,和Jim同样是学生的瓦肯人。当他站在那儿的时候,他似乎和每个人都保持了足够多的距离——虽然姿势足够放松,但依旧显得与周遭如此地格格不入。

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声,Spock对见到他似乎完全不感到惊讶,当然啦,他怎么会惊讶,这一切肯定都是计划好的——他和那个该死的Kirk的肮脏的,以为可以操纵别人人生的弱智小计划。

“Kirk先生。”Spock穿了黑色的便装,合身的衬衫和便于行动的长裤。虽然Jim发誓自己绝对不会上当,但他还是下意识瞅了眼对方在修身的裤子中显得格外修长的双腿,才终于抬起头对上Spock的眼睛。

这家伙比自己高了几厘米,shit。

“别那么叫我。”他藏在兜里的手烦躁地用指甲刮起了食指,他还是得保持礼貌。“你参加俱乐部?”

“我在上周完成了注册。”他平淡地说——在答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落在Jim的脸上。shit,shit。

“那很好啊,你喜欢玩什么棋?围棋?跳棋?巫师棋?”Spock用神情告诉了Jim,很明显瓦肯人没听懂最后那个玩笑,“他们举办过很多比赛,嗯……你一定可以玩得愉快。”

“我确信。”瓦肯人歪了歪头——是所有的瓦肯人都这么言简意赅的吗?他快想不出话了,而他的拳头正渴望着能够砸碎什么东西——或者把自己给撞碎。他,要,杀,了,Kirk。

他奋力控制住如此炽烈的情绪,插着兜,假装突然对远处新开的咖啡店充满了兴趣。在他盯着咖啡店外的招牌时,他能如此明显地感受到Spock落在他脸上的目光,那个瓦肯人简直就像是在观察实验动物一样的目不转睛。Jim踮起脚尖,又落下,来回摇晃,好能缓解这种同时处于想给Spock一拳头,或者让Spock掐死自己的矛盾冲动。

年长的两人终于他妈的出现在了街角。在某种程度上他们确实什么也没做——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半,而现在是两点二十九,完美的准时。而Jim则不可避免地注意到,他们正在以一种毫无疑问在侵犯瓦肯人个人空间的距离低声交谈。

“Jim,学员。”他的教授先一步注意到了他们,他微微偏着脑袋,颇为认真地点了点头。Jim近乎是痛苦地注意到了,这样的Spock是多么地富有风度——他早就意识到了年长瓦肯人身上那种难以磨灭的绅士感,他跟Jim所见过的所有的老师都不同,甚至和所有的长辈都不一样。他成熟,冷静,克制,却又足够富有耐心和人情味。他该死的温文尔雅,而当他和Kirk站在一起的时候,他们的的确确看起来是如此地般配,简直是从上世纪已经灭亡了的故事里一起跨出来的般配相当。

去他妈的般配相当。

他向前了几步,故意只盯着自己的教授,仿佛他注意到了Spock一个人。“教授!”以学生和教授打招呼的方式,这未免听起来过于欢欣。“你是坐地铁来的吗?我本来以为你会搭公交,那离教师公寓更近。”

老瓦肯人挑着眉毛,耸了下肩,“这是我的原本计划。但后来有人提出我们的出发地一致,目的地一致,而如果他开车时车里只有一个人,那么就会造成不可饶恕的能源浪费。我得说这话很有说服力。”

而当他那么回答的时候,那个应该下地狱去的Kirk正皱起了眉扭过头,就好像是在说“嘿,你刚刚可不是那么说的。”

这让Jim想踹坏什么东西的欲望加剧了。“Kirk……教授跟您开车来?”

“是啊,宝贝。”于是,那个他一直假装没看到,而对方对此却似乎并未感到冒犯的男人突然抬起眼,似笑非笑地插了嘴。他的眼睛在光线下看起来有点像翡翠,却又有点像金黄的蜜,那里面真的是字面意思地盈满了一种快活的笑意,“我在接受了学院的教职后买了辆车。之后我甚至还可以送你们一起回去。”

“上校,”老瓦肯人突然微微偏了偏头,用着耳语的音量,“我不确定您的技术可以同时搭载三个人。”

Kirk不敢置信地扭过头,“……有那么糟吗?”

Spock花了几秒来斟酌用词,“取决于你的比较标准。”

他们对视了一眼。

Jim急切需要找个人将对方暴揍一顿,而他还不能忽视在自己身后,似乎要把他后脑勺烧出个洞来的Spock的视线。

“好吧,我觉得我们可以换个场合再继续对我的驾驶技术提出批评。”Kirk耸了耸肩,他重新看回Jim的时候又歪着头朝Jim笑了一下——当他那么温和的时候,一个人真的很难对他继续生气下去。但幸运的是,Jim绝不会被他的笑容所收买。“啊,还有,我们的小小Spock——你看起来可不怎么开心。好吧,在我们出现前,你又搞砸了点什么?”

他听到年轻一点的Spock微微动作的声音,虽然他完全不想回过头去理睬——那个瓦肯人的声音总是冷淡得过分,就好像他一直在不开心,或者在进行着某种危险的深思熟虑。他在语调上也同样对Kirk保持了距离,意识到这一点的Jim恼火地发现,他实际上对此感到了满意。“我不认为这是个合适的打招呼的方式,Kirk教授。”

Kirk摊了下手,还顺带附了个歪头和耸肩,“我猜我可能已经到讨年轻人厌的年纪了。好啦,既然你们都这么讨厌我讲话,那为什么我们不先进去呢?我相信至少端饮料的服务生不至于这么讨厌我。”他沉思了一下,“或者即使她讨厌我,她肯定也不会让我知道。我上周多给了她10%的小费。”

Jim控制住了告诉Kirk,这里的服务人员大多是来打工的学生,她们经常换班,所以再遇到相同的服务人员是多么地不可能——这会显得Jim好像很愿意和Kirk聊天。

而Jim一点都不想和这个同名同姓的人聊天。

 

9

一如既往地,俱乐部里的人很多,很多老师和学生都颇为喜欢这种轻松还不违法的放松方式。而他们还有全学院最多的服务生制服辣妹,所以哪怕你只是想来喝个酒,这里也是个相当不错的选择。

他听到Spock——比较年轻的那个——对着墙上的排名榜哼了一声,Jim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不出意外地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他的积分狂甩了第二名1,315分,而没能继续拉开差距,只因为前十名全都拒绝继续输给他,至于十名开外的人——即使击败他们,Jim也拿不到几个积分。

“很蠢的排名榜,是哈?”Jim控制住自己继续脸红的欲望——被看到这个榜单根本算不了什么大事,但不知道为什么,让这个年轻的Spock看到还是让他非常地不舒服。就好像他藏在人群里的另一面不小心突然暴露了出来一般。就好像sulu永远也不会让他的男朋友或者女朋友们看到自己参加漫展还cosplay的照片,这太过私人化了,几乎是让人不适。

但幸运地是,Spock这次说的话可没有那么地讨人厌,至少他可没对Jim的成绩或者这种积分方式评头论足。“让人印象深刻,”他只是平淡地说,“它们多久会清空重来一次?”

“一年有四个赛季,秋季赛季是两个月前开始的,所以还有一个月才会结束。每次清零的时候,玩家可以拥有10%的积分作为上一季的奖励。我夏季赛季成绩其实更好……”他咬了下舌头,他不是为了和“这个”Spock变亲密才来的,并且他看上去就像是个陷阱,一个臭不要脸的James Kirk给自己设下的套。

“Fascinating。”Spock微微点了点头,他先Jim一步地开始扫视房间——虽然人还没有多到连座位都没得坐的程度,但想要找到同时坐四个人的位置却是不可能的。看起来他只能和那两个人分开——哦,真好,和年轻的Spock单独坐在一起,还监视不到老Spock的情况。well-done,James Kirk,他会记住的。

最终他们在房间角落找了个棋桌坐了下来,老Spock本来坐得离他们不远,但他们发现那一桌配备的3D象棋棋子不全,于是他们只好挪动到另外一桌——几乎是房间另一段那么远的一桌。

Jim盯着眼前的景象,近乎是气恼地掰起了手指。他恨得牙根痒痒,而当他回头,看到Spock一边摆好象棋棋子,一边继续用着那种深邃的眼神观察他时,他的恼火几乎是翻了一番。

“行了,Spock。”他语气恶劣,“你不会是真的想玩这个吧?”

瓦肯人眨了眨眼,当他眨眼的时候,他看起来简直是惹人厌恶地乖巧。“抱歉,请再说一次?”

“行了,”他大声重复,以一种打定主意要让别人讨厌自己的姿势大喇喇地躺在了自己的椅子上,“别装出一副你似乎真的对象棋感兴趣的样子来。你他妈没这个必要的,知道吗?我不会让你泡到的,你可以死心然后滚蛋了。”

Spock皱起了眉,他看上去很费解——彬彬有礼地那种费解。“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突然提到想被水泡。”他克制地回答,“而至于你对我对象棋兴趣的评价,恕我不能苟同,我的确对它颇感兴趣。如果你认为我是带有目的性地来参加此类活动,那么我可以保证你的猜测是错误的。我已经熟知了此类游戏应有的规则。”

应有的规则,Jim冷笑了一声。“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这种’什么你喜欢那个吗,真巧我也喜欢’的招数已经过时一万年了。”

“我觉得你对我似乎存在很深的误解。”对此,Spock只是平淡地回答。他终于摆好了象棋棋子——谢天谢地他倒是真的没有摆错,但嘿,毕竟摆对棋子只是假装自己对象棋感兴趣的基本功——Jim留意到他让自己执黑,他不知道Spock是不是故意的,不过他要真的和那些蠢货泡女孩们时那样,为了表示风度而让俱乐部排名第一的Jim执白,仿佛在取笑Jim的象棋能力的话,他一定要让Spock吃不了兜着走。

“我相信让你执白子是对你能力表示的一种应有的敬意。”瓦肯人的目光安宁沉静,这削弱了一直仿佛都致力于在Jim脸上烧个洞的视线的压迫力,而其中那种介乎于竞争心和些许好奇之间的神情又确实有点讨人喜欢。Jim终于老大不情愿地把视线从怎么也看不清的老Spock桌子那里拔了出来,在今天见面后第一次有些认真地瞥了Spock一眼。“好吧。”他说,“那你先走咯。”

 

10

Spock确实没在撒谎。

虽然从其中几步,Jim能够明显意识到对方是个初学者(否则他会知道那几个非常经典,也非常难想的象棋套路,当Jim靠它们吃掉了Spock的主教时,他的确感到了些许的罪恶),但他玩得很不错,不如说非常地富有天赋。当他出其不意地埋伏了Jim的王后时,Jim终于开始正视眼前的棋盘——而不是频频试图穿过人群看到老Spock和Kirk的样子。

他们第一局玩得不赖,Jim——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玩家——最终不出预料地以压倒性的优势取胜,但他怀疑在暴露了那几手给Spock后,对方会很快地追平这些优势。他不得不说,虽然他还是很反感自己必须跟年轻的Spock待在一块儿的念头,但只从下棋的角度来讲,这事还挺有意思的。他是说……有几个地方真的让他悚然一惊,而Jim的兴奋感又从来都和肾上腺素挂着钩。

“下一次我不会让你那么简单地吃掉我的马。”Spock蹙着眉,盯着棋盘评论,“同样的招数我不会上第二次当。”

Jim快要笑出声来了,打住,Jim,不要落入Kirk的圈套。“这可不是一个人追求另一人的时候应该说的话。”而更像是两个棋友在对对方咬牙切齿的发誓。

Spock掀了下他的眼皮,现在他的视线对上了他——这让Jim再一次感受到了强烈的不自在。就好像它剥开了Jim Kirk的外壳,而在对着他灵魂里的某种东西陷入了沉思。“那我该怎么说?”

“……老天,你真的追我都不带掩饰一下的吗?”

“我不确定你口中的’追’或是’泡’是否跟我猜测的是同样的意思……Jim。”他犹豫了好一会儿,直接喊Jim名字这件事仿佛能吃掉他。“但我不认为在你同样意识到这件事的前提下隐藏它是符合逻辑的。我很好奇,在正常情况下,按照人类的习俗我应该就此发表些什么意见。”

符合逻辑。Jim真要笑出声来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用一种更舒服的方式躺在自己的沙发里,他应该更警惕一点的,毕竟他讨厌Kirk,而他今天和Spock下棋绝对是Kirk搞的鬼。“好吧,一般来说你会夸一夸我的棋艺,说的天上有,地上无的,然后你可能还会故意犯蠢,好让我赢得更顺利。一般来说是如此。”

这让Spock陷入了一阵沉思,就好像Jim刚刚告诉了他,地球其实是方形的一样。当他露出这种神情的时候,他总是显得很好玩……比Jim最开始在餐厅打招呼,Spock不肯理他时好玩的多。Jim意识到自己的手指在轻轻抽动,他该死的想试试看Spock小巧的尖耳朵的触感。“我看不出这里面的意义所在。”最终Spock承认说。“并且仅仅因为你赢了我就称赞你的棋艺是不合逻辑的。我只是个初学者,而你很有经验,我相信刚刚不是你全部的实力。”他又重新盯着棋盘陷入了沉思,在陷入沉思前,他又加了一句。“这不如排行榜更能证明你的能力。而如果你一定要求我对此番棋局评价些什么的话,我会说你的棋路极富创造性,我对其中的精妙之处感到了惊叹。”

……哦。

谢谢那个瓦肯人还在执着地盯着棋盘脑内复盘,这样他就看不到Jim因为这家伙一本正经地说恭维话而涨红起来的面颊。

“我觉得这儿有点热。”在Spock能够抬起头来之前,他已经假装开始用手扇风,将头扭向另一边,好让Spock只能看到自己的侧脸。“你想喝点什么吗?我去服务台点单。”

“……任何饮料都是受欢迎的。”

Spock大概是真的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只是在陈述事实,Jim却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了出去。

 

11
在他去往吧台的路上,他是真的短暂地忘掉了老Spock,还有Kirk——对,他非常极其也是特别讨厌的那个Kirk。他是真的在认真考虑Spock看起来会喜欢俱乐部的哪种饮料。

直到他看到那个他心心念念恨不得亲手谋杀的对象也站在吧台,事实上,他正在一边研究饮料单,一边对着服务员小姐露出那充满了杀伤力的微笑。

“你们这儿有没有比较温和的那种饮料。”他那头温柔的金发一点都不显招摇,只是把他的眼睛衬得更加好看。“茶只有凉的?有没有热一点的?我想我的朋友可能不会太喜欢冷饮……哦,嘿,Jim?”他甚至还在看到Jim后亲近地和他打招呼,多,么,可,恨。

“……教授。”Jim警惕地点了点头,他有点后悔自己刚刚那么快地逃离了现场。

而Kirk却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Jim的冷漠态度,他只是相当轻松地打量着手里的饮料单。“我希望你跟Spock玩得不错,”他随口讲着,“他在学院几乎没有什么同龄人当朋友……或者说,几乎没有朋友。如果你们相处不错,我会很高兴。”

行了,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少来自以为是地来操纵别人的生活,Kirk。”他嘶嘶地说。

男人终于抽出空来看了他一眼,他将饮料单放到了吧台上。“我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我并没有这样的打算。”

“你让Spock故意邀请了我!”他在奋力阻止自己继续提高音量,已经有人看了过来,“然后你又喊了那个Spock过来,傻子都知道你要干什么,别装傻,James Kirk!”

他现在是皱起眉来盯着他了,皱起眉,就好像成年人面对青春期不知所措的孩子那样地审视和估量。他不笑的样子确实充满着某种不容被冒犯的威严——怪不得学院一直有,Kirk上校明年会成为进取号舰长的传闻。“好吧,听着,我可以和你保证这里没有任何的阴谋诡计,Jim。”但他最终选择的语调却相当真诚,真诚到Jim都快要相信了。“我确实没有料到Spock会来,直到今天中午前我都不知道他会参加俱乐部活动。当然,如果我说我不希望你们交朋友倒也是谎话,我的确希望Spock能略微扩大一点他的社交圈。没有人可以没有朋友的生活下去的,Jim。我以为你知道这一点。”

“于是你先是跟我的教授约会,”跟我的Spock约会,“然后又把我安排去和你的学员在一起——你简直是个控制狂,打着不知道是谁给你的权力在指手画脚。”

Kirk还在皱着眉地盯着他,他像是在努力理解某种东西,某种,对哦,闪闪发光dokidoki一直处于宇宙中心的Kirk绝对理解不了的那种东西。

“我跟你保证我没有那样的意思。”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那让他看起来坚定,充满了说服力,还有那种成年人的特别气概,“事实上最初邀请你,是因为想和你谈谈的人是我。”

哦,想和你谈谈的人是我,Jim冷笑了起来,他真的在冷笑。“好啊,教授,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谈呢?我就在这儿呢。”

James Kirk依旧在用那样的神情望着他,让人分辨不出对方到底是赞同,反对,还是不愉快的神情,“好吧,”他突然说,在他吐出这个单词的时候,Jim却下意识地畏缩了一下,那是真真正正的上级风范,“如果你坚持要知道,Jim Kirk先生,我是想和你谈谈你本学年的奖学金。学院得到了基金会的资助,决定成立新的奖学金,即使拿了系里按名次给的奖学金,你也依旧可以申请这个。每个教授都有一个推荐名额,既然你一定想知道,我打算推举你。”

什么?“你想收买我。”

“收买你。”Kirk也同样冷笑了一声,他的声音里倒是没有一丝笑意,“行行好,Jim,我有什么好收买一个学员的。收买你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吗?你为什么坚信我是要拿它贿赂你,而不是相信你个人实力配得上它?”

我的个人实力配得上它?“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搞得我要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了,”James的眉毛微微松开了些,他的神态依旧没有改变,那种被迫和人解释,不得不保持耐心的神态,“你当然配得上,你的成绩,作品,还有品格。学院让我选定人选的时候我检查了指挥系所有学生的档案,我确实认为你应该评上这个奖项。但因为你一直在避着我走,所以我不得不让Spock来邀请你。老天,你真以为我会无聊到强行撮合你和自己的学生恋爱,以至于还要用奖学金来收买你?”

Jim Kirk死死地盯着他。他的理智觉得James说得是对的,但他的感情还是很讨厌他。

“我本来想把这个当做一个惊喜,”上校耸了耸肩,他的神态最终也放松了起来。“但现在看起来它只有惊,没有喜。”那个讨人嫌的家伙甚至还微微歪了歪脑袋,“我一开始就不该对自己准备惊喜的能力抱有期望。这解答了你的问题吗,Kirk学员?”

呃,“是的。”Jim尽可能板住了脸说,他感到了羞耻,强烈的羞耻。他觉得这可能也是James Kirk的一个圈套,虽然他的理智很清楚这是自己的错。

他在面对所有名字带Kirk的人的时候,就是冷静不下来。那种被束缚被比较,甚至还要加上被嘲笑的感觉令他怒火中烧。

“我很抱歉让你这么觉得。”James Kirk又看回了饮料单,他的注意力已经不在Jim身上了。“虽然我也要承认今天中午我告诉Spock你会来的时候,我是希望你们可以做朋友。如我之前所说,他朋友有点太少了……两杯热牛奶好了,谢谢。”他朝着服务生露出了那个招牌的微笑,而当他转过脸面对着Jim的时候,笑容并没有褪去。“听着,”他温和地说,“我无意让这里的任何人去做任何事,如果这造成了你的误会,错是我的。我们来这儿是为了放松,而不是为了吵架,放它过去,好吗?”

Jim Kirk理解了,为什么有那么多女人会爱上他。

但这依旧不妨碍Jim非常地讨厌他。

而当他在之后悄悄尾随着Kirk去了他的位子,听到他和Spock的谈话时,这种讨厌攀至了高峰。

“我好像听到了你和Jim的吵架。”接过了热牛奶的瓦肯教官微微挑着眉,不无忧虑地说,“我希望你没有伤害他。”

“伤害他,天哪,我可没有那么坏。”

“Jim是一个很好的孩子……他只有在涉及到自己的父亲或者你的时候,才会过于的激动化。”老瓦肯人目不转睛。

“是啊。”成年的上校心不在焉地活动着手腕,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了两个人的棋局间,“他跟我说话的时候就好像我是一个什么大魔王,要抢走他所有的东西。”

“你不讨厌他?”

他看不到Kirk的表情,但从声音上,他能听到微微的惊诧,“不,我不讨厌。”男人矢口否认。“事实上,我很欣赏他。我认为他很有天分,并且绝大多数时候……应该是我不在场的时候都足够冷静沉着,我甚至觉得有一天他会做的比我还要好。”

“我知道你专门去看了他上学期的建模作业。”

“哦,Spock——那是个天才。自打我进入学院后,工程系的老师就一直喋喋不休地让我务必去看看他们的小天才是如何修改了整个系统的有关架构的。我说要推荐他竞选奖学金的时候可一点都没有偏心。”

“他值得比奖学金更好的。”

“是啊。”上校将手压在了中校的手腕上,“我毫不怀疑。”

Jim Kirk觉得自己快要吐了,他从未如此认真地厌恨过James Kirk,只因为他越说不计较,就显得Jim是多么地可悲,或者说抓住自己的愤怒紧紧不放。他感到了厌恶和反感,而最可悲的是,两者在撕掉了Kirk的反感之后,全部是指向他自己的。他知道他不该那么讨厌Kirk,他很清楚Kirk没有错,他是个很好的人。

可如果这样,他只能去怨恨他自己——怨恨自己为什么永远不能成为像是James Kirk那样宽容,坚定又高尚的人。

月光下的夜莺用歌声衬托出了其他生物的丑陋。

他没有带任何饮料的回到了座位,Spock看了他一眼,却很聪明地没有问为什么。在接下来的棋局,除了偶尔带有穿透性的目光外,他一直保持得很安静。

Jim Kirk很感激他的这份安静。

虽然这并不能缓解他内心由衷的不快。

——TBC——



Note: 小舰长视角的故事存在一些视角造成的不客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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