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贝莎与露丝】因为那女孩曾经爱过你

Summary: “所以你是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从冥滩把你带回来,是不是?”

“总不能是为了跟我玩监禁play吧?”雷贝莎瞪大了眼睛问道。“天啊,虽然早在你送我沾血的锁链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想,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我们圣洁的露丝大人居然会有这种爱好!”这真是天下第一号的丑闻。“不过要是这样,我这把老骨头拼出你姐姐的这个皮囊也得奉陪到底啊。”

她就是在故意说着这种话去持续刺激着她。

但是,“我是来给雷贝莎大人下判决的。”凝望着她的露丝却相当沉静,就像是雷贝莎自己反而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地坐在那里在说。“别装模作样的了。雷贝莎大人……”

请听我说。

Note: 职业是女神的te+雷贝莎高好感结局,女儿确实暗恋雷贝莎,一些简单的内容捏造注意。

我思考了很久到底要打什么warning,最后的结论是但凡还能嗑这对的感觉应该能接受的幅度是非常大的。而我确实懒得去想都有什么值得warning了(靠)感觉要打的话得有一箩筐。

反正就是一堆的主观臆造,是我臆想中的如果te结局后雷贝莎存活,露丝跟雷贝莎之间会发生的事。可能最终部分的处理对于现实来说有点……轻飘飘?但是因为本身游戏故事就是个绘本童话风的故事,所以我最终决定遵循童话的思路就那么去写了,还请谅解。总之大家看个开心就好,祝阅读愉快。




成为阶下囚的日子可以说是一天比一天的无聊还有难熬。如果说一开始雷贝莎还好好享受了几天“汉德家支持的那位领主居然会做出那种事”的热议,还有士兵们每回轮换时都会下意识地向着囚室里投来的透露着惊讶感的目光。那么随着人们逐渐习惯“汉德家的家主因为试图窃取女神的光辉”一事而被捕下狱之后,就连这样的事都变得稀少了起来。人们开始渐渐习惯在皇家的地牢里关着这样一位原本位高权重的前领主,而热议的话题自然也就渐渐开始冲着“公主大人的加冕”还有“你听说了吗?因为那个汉德家的前领主冒犯了女神——据说女神因此真的降临,还剿灭了魔物们的首领鸮姬”的方向开始了一路飞驰。明明自己才是真的剿灭了鸮姬的大功臣嘛。听着这样的消息的雷贝莎有点不甚开心地想着,结果所有的荣誉都被那个女神还有小公主给摘了去。说起来这也顺利成为了公主提前登基的一个借口——

策划了所有的一切结果到了最后却可以说是天意弄人,甚至可以说是功亏一篑——从这个角度来说,如果雷贝莎自己是一位这场无聊戏剧的观众,她说不定可以为罪魁祸首获得这样的结局而忍不住地击掌而叫起好来。因为虽然王道的结局自然有王道的结局的无聊之处,但是毕竟看到一个人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样子可以说是让人觉得更有乐子些。而如果那个乐子不是正成为了阶下囚的雷贝莎她自己呢?

那么可以说是喜上加喜,还有可以说是快乐加倍了。

所以雷贝莎趁着自己做阶下囚的这段时间仔细地琢磨了一番自己的所有经历,包括了自己是怎么成功诱骗了那个女孩让她成为自己的躯体,还有她是如何哄骗了那个“父亲”新一位的女儿让她陪自己剿灭鸮姬,思来想去,觉得自己最大的遗憾还是莫过于没能在跟露丝骑士在森林里战斗时偷偷从后面出手——其实也不需要她怎么出手,只是要略微多绕几次远路,在魔兽们出手时假作不知地作壁上观——她原本是想着带着一个全盛期的露丝去打败鸮姬的,却没有想到全盛期的露丝居然成为了自己的一个天大的麻烦。

是什么时候那个连自己的手腕都掰不动的——只要略微用力就会开始喊“痛痛痛”的小女孩变成了如今这样一个连自己都可以击败的女武神了呢?是命运的力量吗?是在她眨眼的一个时候?所以说时间就是这点不好。雷贝莎禁不住开始老气横秋地批判道,因为一个前一秒还跟在自己屁股后面“领主大人”、“勇者大人”喊着的小女孩,下一秒居然就成长成为了这么一个可以拦路的绊脚石。

“早知道我在她17岁的时候就拐她去剿灭鸮姬了。”雷贝莎坐在自己半埋于地下的囚室的小窗口前,望着外面草皮上明媚的春光,有点不爽,又有点遗憾,更多地是用一种“哈哈哈哈哈——再来我绝对不会犯错”的方式在那里认真地思索着道。“再要不然,16?15?14?知名的雷贝莎领主居然会在攻打鸮姬时随身带着一个14岁的小姑娘?哈哈哈哈,格温妮丝和克劳德那两个家伙绝对会觉得我是疯了不成!”

她就是用着那样的一种癫狂的喜悦还有快乐地望着窗外草皮上那一株顽强竖起的蒲公英。没人知道她有多么讨厌它,她又忍不住为此喜滋滋地在想。那些守卫只是会觉得,雷贝莎大人每天无聊地就会望着外面的草地发呆,她一定会很喜欢那一株不管被风吹折过多少次才会爬起来的蒲公英。但是只有雷贝莎大人自己才知道她有多么厌烦着它,多少次觉得可笑、虚伪地凝望着它。

因为蒲公英被吹折过一次腰也就够了。但是后面的蒲公英居然就跟在那蒲公英之后一晚上的时间便突然地长了起来——而人们永远只会注意到那里有着一株不畏北风吹拂的蒲公英。

北风到底吹死过多少蒲公英,人们是不记得,也是不在意的。反正人们永远都只能记住自己想要记住的事情。就好像勇者阿斯贝尔沉睡在广场上的遗体,在第三年就很少再迎来新的膜拜者了一样。

再怎么说我也是曾经名震整个火山国的大勇者耶。雷贝莎又想。那个女神到底为你们杀过多少人,给你们清理过多少的魔兽?为什么到了最后女神的香火不断,而到了自己这里——人们又飞快地忘记了自己,奔跑着歌颂起了下一位的勇者呢?

究其根本,雷贝莎又想,还是那个女神不灭——因为她不灭,所以她在人们的知觉里便也从来不曾死过,正因如此,才会永远地被人认为可以依赖,被人认为可以信仰的那么一个缘故。

而雷贝莎只是一个试图创立自己的世界的小小的失败者,一个被曾经的女神还有她的女儿们联手击败的可怜的阶下囚罢了。

啊,不行,一想到这个就开始觉得不开心。雷贝莎心说。因为说到底击败了鸮姬的大功臣是我,那么所有的荣誉也应该归之于我的身上嘛。那些家伙说得就好像“乱臣贼子雷贝莎试图冒犯女神的光辉,然后女神呢挥挥手指——于是敢于冒犯她的雷贝莎差点被噶了,而危害了无辜人民生活的鸮姬呢干脆就此灰飞烟灭”的样子。

这样,雷贝莎觉得不行。

这一点也不公平。雷贝莎思考。因为你说这事公平吗?这不公平。就算她一路上确实有了那么一点自己的小小私心,想着如果她能够得到鸮姬的力量她或许会出于无聊把半个火山国给生生平掉——但是不管怎么说她在剿灭鸮姬这件事上也是出了力的呀!你看他们打架的时候,那个鸮姬的攻击都往雷贝莎的身上去砸!所以说这到底是怎样一种神的圈套,她雷贝莎出工出力,到了最后连一点属于自己的名誉都没有丝毫的机会捞到。

她甚至开始因为这件事而感到一阵无法克制的不忿起来。确实,雷贝莎心想。这样的火山女神实在是太过分了。不让雷贝莎杀死她夺走辉石也就算了,抢别人的功劳又算什么女神嘛!要她说,格温妮丝那小家伙能成为公主,第一时间应该感谢的当然就是勇者大人的她。甚至就连露丝都得好好地感谢感谢——她虽然在被露丝击败之后,一切知觉就显得很模糊了,但是她仍然在模糊中记得从天而降的女神还有“我很快就可以恢复身体来见你哦”的女孩。

虽然在那之后,雷贝莎的头就再也没有痛过了。

但是头不痛归头不痛,她帮了露丝一家团聚那也是帮了露丝一家团聚。所以说!所以说!那个名叫露丝的骑士真是没有一丁点的良心!因为如果她有一点点的良心的话就该知道自己应该为此而感到感恩戴德。就该知道,当年雷贝莎对着她说“不如我们约定好了——你不要告诉大家是怎么回事,而我作为勇者阿斯贝尔跟你一起回去,你反而是剿灭了鸮姬的大功臣”的时候是怎样的一种心情。而就算之后被她拒绝了,雷贝莎的备用计划呢,还是要把露丝毒傻,而不是杀死,然后在高高兴兴地把露丝给带回去——她为了露丝付出了一片真情耶!但是露丝是怎么对待的她?

她又为了这件事开始不忿了起来。她想了半天,开始觉得对这个不忿,对那个不忿,反正对一切都不忿,因为世界实在是对他太糟,也太不公平。所以她就决定要因此对这个世界进行一些报复,就比如说——说一些什么关于“格温妮丝成为女王的幕后真实消息”啦,还有“她新任的御前骑士‘露丝’的小道消息”啦,诸如此类的秘辛给众人传播。想来既然这两位都已经成为了游戏里的大赢家,她区区雷贝莎一个手下败将,背后造点谣什么的自然也是没有人真的会来管她的——因为谁让伟大的公主,哦不对,现在是女王——伟大的女王陛下和她从自己这里抱走的小狗都是不折不扣的“正义的一方”呢!如果正义的一方都要跟她这个残兵败将斤斤计较,那未免也太不正义,太不光明,太不磊落了一点。

所以说这就是成为名人,成为勇者——总而言之,不再是一个普通人的苦楚啦,露丝宝贝。你对这方面知道的东西还很少,但是没有什么关系,因为你亲亲的雷贝莎大人就要给她宝贝的骑士上上一课。

“你有没有什么最新的消息可以告诉我的。”本来也已经显得无聊——自称自己就是阿斯贝尔,然后被侍卫们臭骂“就你这样的家伙也想要假装出一副真正勇者的样子吗”的乐子已经过去有一阵了,而如果再不给自己找点新的乐子,就要觉得自己闲得发疯了的雷贝莎干脆靠在了囚室的门口,一只手搭在囚门的小铁窗上,津津有味地对着外面的士兵嬉笑着说。“我有些好消息,可以跟你做交换。”

还没等那个士兵靠近到雷贝莎可以直接伸手把这个士兵的脖子扭断——再或者,进行一些“我已经掌控这个士兵的性命了,如果不想他死,就让那个近卫骑士的露丝滚下来,我有话要和她说”的戏码,像是这样无比让人期待的那一刻,不凑巧的,雷贝莎和守卫就同时听见了达官贵人驾临某处时城堡惯来会吹起的通知号角声。

“奉——火山女王陛下的旨意,近卫‘露丝’骑士将要对前领主雷贝莎进行审讯。无关人等——全部退散。钦此——”

 

“至于搞得这么大的阵势吗?你搞得人家都有点不太好意思了。我们的小宝贝露丝想起我来了,然后就要大张旗鼓地让所有人全部知道……”

不知道的还会以为这名叫露丝的骑士爱上她了还是怎么样。

她又想起当她还在做领主的那些年,她最喜欢听的传闻就是关于新晋的大出风头的露丝骑士——到底,她是怎么的亲她爱她,怎么一刻也不停地黏住了她。“要知道我其实觉得露丝骑士对领主有……那样的意思。”人们就是会在背后悄悄非议。“因为要不然的话她怎么会因为领主大人一时的心血来潮就在门外等了四个小时,即使这样,当领主大人终于想到而决定传见时,她蹭蹭地跑进去,眼睛里还像是那样地亮出了光呢?”

她一定是喜欢上了她。“王国最有希望的骑士和继承了勇者之名的领主大人。”何尝不是一段佳话。只除了克劳德影影绰绰地提到,“露丝还只是一个小孩,就算……你们也不该在露丝还这么年轻的时候……有违道德……”

“哎呀哎呀,校长大人是心疼自己的宝贝学生了嘛。”而那个时候的雷贝莎只是对着这样的质疑哈哈大笑着。“不过别担心这么多嘛。到底该怎么样我自己心里自然是有其分寸的。像是这样的话我当然只和你说——”

我只把露丝当成是自己的妹妹。

是妹妹,亲妹妹,像是有血缘一样——我的血管里流着和她一样的血的亲妹妹。

“我就是这么看待她的。”这么说着的雷贝莎半倚在她宽大的办公桌前,嘻嘻地冲着克劳德领主笑着。“像是这样的答复你可还满意?如果觉得不行的话,我甚至可以亲自到神殿去,对着女神的神像再说上一次呢。”

像是这样的答复当然是足够让克劳德满意的。虽然没有人知道像是这样的疯女人——雷贝莎,她发起癫来到底能干点什么。但是话说回来,这么多年,雷贝莎虽然行为粗犷,但是到底也没有干出过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来。“你放心,”她甚至在那位敬岗敬业的校长大人面前啪啪地拍起了自己的胸脯。“露丝就是我的妹妹,我的亲妹妹——如果你再不放心的话,我就指着我的这柄师父留给我的佩剑起誓。”

“呃,不……但是如果真的要起誓的话,无论如何她也不可能是你的亲妹妹吧……”

所以说,露丝跟她就曾经是这样的消息,曾经这样说不清道不明,没有人说的明白,关于露丝到底怎么想的,她也从来没有听她说过的奇特关系。

“怎么样?”克劳德那家伙才刚刚一走,笑眯眯的雷贝莎就从窗户探出了头,望着就站在窗外偷听的露丝笑道。“我可是替你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呢!”

“也、也不是什么大的麻烦。我是说,那算是什么解决了‘大的麻烦’!”这么说着的露丝应该是十六岁呢还是十七岁呢?雷贝莎有点闹不清露丝的具体年龄。虽然每次掐指算去,哦,她从那个男人那里夺走“露丝”的时间是十二年前,而因为那个男人说这个“露丝”跟那个“露丝”是同一般大,五岁小孩的身体加在上面,那就是十七年前——你十七岁啦,亲爱的!那可是个如花似的年华,你亲爱的雷贝莎领主祝福你!

她祝福了年轻的近卫骑士露丝,但是偏偏的,那个小孩望着她的眼睛看起来却不像是在诉说着自己的高兴。

“雷贝莎大人真的只是把我当做一个孩子看吗?”

“不然怎么样?”雷贝莎大笑。“你想让我怎么看待你?你想让我怎么称呼你?不妨说出来看看,我说不定能够帮你实现!”说啊,露丝。她望着她,满面笑意。说啊,露丝。她望着她,满脸都是满怀期待的,就像是要把一个最美丽的钻石给碾碎的兴奋笑意。

她就是用着那样一种明媚而灿烂的笑容面向她,而当她们的视线对上时,那个乖乖女的露丝却自发地在她的面前垂下了眉。她是那种看起来有点小心翼翼的性格。虽然按照其他士兵的说法,那可能也只是她在“喜欢的人面前”惯来会露出的一点少女的小心思。其余的时候,她就是活跃在探险中第一线的勇士,舞会上光辉夺目的那个女孩。

但是现在的她看起来只是个小女孩似的。

“我听说你最近很努力地在探险森林。”雷贝莎的手肘撑在窗台上,看着那时还没有自己的胸脯高的女孩笑眯眯地说。“怎么,是不是听了某些关于勇者的传说而热血沸腾?我一直觉得你在这件事上还挺有天分的。”

“如果我成为了王国新一任的勇者。”可是偏偏,在那时,本来只应该被她逗——也只配被她逗的小女孩却突然地扬起了头。琥珀色的眸子里带着一字一句的坚决还有不容退让。“雷贝莎大人会不再把我当成一个小孩子看吗?”

“什么?”

“虽然我一直觉得雷贝莎大人自己才是一个小孩子。”她才不用一个比自己小了几十岁的孩子来评判这点。“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也希望雷贝莎大人能够把我视为一个成年人,一个跟雷贝莎大人平等的个体。”她再这样说下去雷贝莎就得把刚走的克劳德领主给叫回来了。因为她得让那个生怕自己的学生被人占了便宜的校长听听,现在是露丝在向她告白,而不是她在追求那个小屁孩露丝呢。“我会为了能够站在雷贝莎大人身边而努力。”

“即使我是个疯子,白痴——再或者,我是杀人不眨眼的凶犯,甚至可能是犯下了某些你自己都无法忍受的罪虐的那种穷凶极恶之徒?”

“……雷贝莎大人是不会这样的。”她确实不是这样的,因为她可是亲手杀了这个女孩的“姊妹”,这个女孩的“父亲”,她可是比她刚刚自己说的还要更糟的一种存在呢。

但是。“就算雷贝莎大人是这样。”那个女孩又说。“我想雷贝莎大人也一定会有这么做的原因吧。”

……

她又觉得自己就是不喜欢这个女孩在这里。

她不喜欢那个女孩的眼神,太纯真,太通透,在明明一无所知的烂漫里却偏偏透露出了一点仿佛看到了什么别人无法注意之物的认真。她的眼睛挺清澈的,清澈的就像是野马湖的水,有点像是小时候,阿斯贝尔还不是那个王国知名的阿斯贝尔,而是不知道哪里的乡下男孩时他曾经割下的稻子在湖水中被映出的一片金黄。

“就算是成为一名农民也没有什么关系。”他知道露丝的父亲会对她怎么说。“只要那是你所喜爱的,那就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所会支持的。”

无论如何,我都一定会爱你。

——无论如何,我都一定会深深爱你。

真好呢啊。当她在一次随口询问露丝的未来志向,听到她欢欣地告诉自己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自己的父亲都会支持自己”时,某种“真是不知忧愁”的不快还是轻轻地扫过了雷贝莎的心。这就是为什么雷贝莎觉得自己最讨厌这些富家小姐们的缘故。

他们一辈子都没下过田,一辈子都没走过乡村的泥路。他们不知道人的一辈子埋藏在农田里,直到死都没人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你知道我是怎么走到成为勇者的今天的吗?”于是她又嬉笑着对着露丝在说。“我可是有过拼命挥剑的过去——在其他人都睡了也要不停地挥剑,不停地精进,不停地奋斗的过去哦。”

他可是费尽了一切工夫才走到了像是那样,满载着荣耀还有声名的今天。

而如果让他接受死了就要让一切都随尘土去,那他还不如让现世的金银冠冕连带着尘土一起为自己陪葬的为好。

“不要忘了你今天对我说的话哦。”这么说着的雷贝莎笑地跳上了她和露丝相隔的那一个窗台,坐在窗台的边缘上,用手轻轻捏起露丝下巴地对她微笑道。“我会当真的——所以你最好在我当真前快点从这里滚出去。”

 

她就是这样一位喜怒无常的暴君,一位在只有自己观赏的戏剧里又跳又笑的狂人。“说起来雷贝莎也是勇者还有领主了,”她在面见那个她已经看过无数次的脸了——亲眼看着对方是怎么从英姿勃发变得垂垂老矣的老头的国王的时候,她听到那个老头有点犹豫地询问着她说。“是不是也该……略微稳重一点?比如说……不要那么超脱常人一点的,诸如此类的。”

诶?不要。“我已经循规蹈矩过很长一段时间了,国王陛下。”这么说着的女人,她的笑声甚至就连王宫的房顶都可以在一个瞬间掀翻开来。“为什么要奢求每一位勇者都像是您想的一样成熟稳重呢?”如果要让她再像是之前一样认认真真,踏实稳重,扮演着一个世人眼里的好勇者而活下来。“那我有时候觉得,不如那个时候死了算了。”

他们大概会以为雷贝莎是在回忆某次跟魔兽的争斗,或者诸如此类的时候,才会语出惊人,讲出这种“只有年纪轻轻的才俊才会有狂气说出的话”。但是阿斯贝尔却也是认真的:

如果再让他老老实实,过上几十年如一日默默挥剑的日子。

那有些时候他倒是真的会认为——不如死了算了。

开什么玩笑!他把他的一生都献于了剑还有剑所开垦出的和平,然后现在对着他说让他在他的第二辈子再循规蹈矩一点?你就是因为这样的想法所以才只能在未来默默老死啊,国王陛下!

他已经有了足够美好的第二次人生了,而正是因此,他才想要随心所欲地去来。

 

但是为什么即使是在第二次的人生中,当他意识到有某颗宝玉唾手可得——当某颗亮闪闪的果实已经垂弯到她手心里的时候,那个时候说着“我只想随心所欲地生活下去”的雷贝莎却没有伸手去摘呢?

为什么呢?

 

“你现在可是出人头地了。不过被人说是背叛了自己的领主才获得如此高位的感觉又怎么样?不过,哎呀,你也算是半个神明大人了嘛。”这么说着的雷贝莎笑嘻嘻地跪倒在她被恩赐的那么一堆柴草垛里。她对着面前地位实际上比女王还要崇高——可以说是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火山女神意志的露丝大放厥词地说道。“我想,神明大人自然是不会在意蝼蚁是怎么议论她的。毕竟神明是神明,怎么有时间在意蝼蚁的心情?”别告诉我说你还会对别人对自己的看法有所在意。“如果是这样可是一点都不洒脱,一点都不够女神喔?”

再要不然,“你要是这么怕别人这么说你的话,不如干脆把我救出去,然后我打倒格温妮丝,宣布她才是祸乱人心的鸮姬,然后把你推到女神之位,咱们两个做新时代的王和神该怎么样?”雷贝莎又说。“当然啦,你得分我点什么——就比如,长生不死。”

哈哈,开玩笑的。雷贝莎再说。你真不禁逗,说了这么半天,脸上还一丝表情都没有着的。就跟真的变成了块石头似的。

“我可最受不了神殿里一动不动的神明大人了呢。”雷贝莎在这么说。“你不觉得她们都很无趣吗?就算我杀了她们的父亲或者姐妹她们也不会有丝毫的在意。因为神不会在意人类的意志——露丝,我说的没错吧?”

她几乎是越说越多,并且越说越狂,说得连雷贝莎自己都开始觉得,她说这么多一定是因为她自己被关得太久,关得无聊,关得实在受不了,以至于连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都要拽在身边说个不停。她一定是因为自己已经无聊疯了,要不然为什么她要这么挑衅一个已经变成石块一样一动不动,面无表情——一点也没有那天下午,她让她滚时面上的绯然还有羞涩的女孩子的样子,一点都不可爱的这么一个露丝呢。

但是她还是会下意识地逗上一逗的。因为露丝就是她的小狗,她知道怎么样能让她的小狗大翻白眼,怎么样可以让她的小狗忍不住汪汪乱叫。

“可以看出牢狱的生活没有任何改变您的迹象呢,雷贝莎大人。”

“哇!”雷贝莎说。“你叫我大人——你叫我大人!所以什么时候咱们把格温妮丝推翻,改弦更张的计划能够正式实施?”

“我觉得那件事已经是不可能的了。”这么说着的露丝终于露出了一点十八岁的女孩应该有的纯真还有温善,不再是那么一副硬装出的神明一样的样子,而是像是从前一样,在“雷贝莎大人发疯”的时候相当平静甚至是镇定地走到房间唯一的桌子旁,在座位上坐下,然后望着她的眸子去说。“毕竟格温妮丝陛下是一位知人善任的好人,她是受人民爱戴的公主,也就是现在的女王……”

“从你的嘴里听到夸赞别的女人的话可是让我真不开心。”雷贝莎打断她。“我难道就不受人爱戴,就不让人敬仰——就不够优秀,就不够让人觉得真的堪得起栋梁之才着嘛?”就算有不少人其实认为雷贝莎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但是我知道有一位骑士根本是心醉神迷地迷恋着我。”

那位确实心醉神迷地迷恋着她的骑士就坐在她的面前。

“……您说得没错。”而在听到雷贝莎这么说后,那个本来看起来还打算说一点别的——兴许就是为了让雷贝莎知道外面情况的女孩停顿了半晌,然后静静地这么说道。“我确实喜欢过雷贝莎大人。”

“所以你现在不喜欢我了。”雷贝莎说,“为什么?我还以为你是我一辈子的专属小狗——说过了的,你要做我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专属骑士。”

“因为雷贝莎大人先抛弃了我这只小狗的呀。”这么说着的女孩依旧坐在那里安静地凝望着她。她的眼睛像水,像是秋火年野马湖里倒映了无数麦田的一池秋水。她的眼睛里什么都有,就好像那里面倒映出了无数世间。“您在冥滩上抛弃了我。那个时候您本来可以和我一起作为剿灭鸮姬的功臣回来,但是偏偏——”

您选择了抢走鸮姬的辉石。

“毕竟是我半生以来策划的重点。”这么说着的雷贝莎挠了挠后脑勺,一点都没有反悔之意地在讲。“让我临时放弃,实在是有些太难了嘛。”

如果有谁敢在那种时候阻拦雷贝莎的话……

“……真的会杀了你哦。”

“我想也是。”而听到了这话的露丝却不知怎的微微地露出了一个笑,一个她早就知道事实如此,以至于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了的静静微笑。“因为雷贝莎大人就是这样,冲动、野性,更重要的是不喜欢多动脑筋。”我作为您的侍从骑士多少次地在您大砍特砍的时候不得不把您拽下前线来?“从那个时候我就很明了了——雷贝莎大人虽然很勇猛,也很有魅力,但是偏偏——脑子这方面就是不怎么好使。”

就算她脑子不怎么好使,她不也一样算计了那个白痴无知的幼童还有她同样天真的傻瓜父亲。

“别说这个了。”这么说着,雷贝莎的声音突然地冷了下去。“你到这里来干什么?嘲笑我?奚落我?觉得在冥滩上自己的胜利还不够爽,要到这里来继续踩失败者的脸?”还真是不够看的啊,她又振奋。“我记得我之前教过你,击败的对手不必再看,直接地从他们的脸上迈过去,视若无睹就好。”

“我确实绝大多数时候都在践行着。”这么说着的女孩甚至看起来有那么几分像是雷贝莎的乖学生。“只是雷贝莎大人的话,因为脑子实在是不好,所以很多时候领主馆里出了事情,士兵们都得把我给叫过去。”一来二去的,“有些时候我会觉得,比起雷贝莎大人的学生,我说不定是雷贝莎大人的姐姐或者妈妈也不一定呢。”

哪里有十八岁的小女孩给七八十岁的老头子做妈妈的。

“你真会开玩笑。”雷贝莎笑着说。“只是这玩笑并不好笑。”

她的笑容一瞬间从脸上掠了去,剩下的就又只有从心中发出的厌恶还有蔑视感。她确实从心中深深地厌恶着她,厌恶着神明,还有神明荣宠下的那一个人。

其实想想阿斯贝尔一生都没有收徒,如果从谁真的被他带在身边言传身教来看,那或许真的只有露丝——只有这女孩的区区一人。

当我说算了啦,就给你灌个失忆药,把变成弱智的小露丝给带回去时,我可是说的是真的哦。因为那真的是我独一无二的好弟子嘛。

明明杀掉才更方便的。并且杀掉也永远绝了说不定什么时候露丝就能回忆起来的一重重后患。

但是她确实就是给了露丝选择,并且是两次选择。

“同样的话阿斯贝尔只说一次。”

只说一次。

像是该怎么选择啊,站队啊,这样的机会也只给一次。

就是因此,“既然乖徒弟不知道该怎么选,那就只有我这个做师父地替她去选了。”她确实就是阿斯贝尔的一个好徒弟,雷贝莎的一个好徒弟。

但是要让雷贝莎现在忍受像是这样的一个人居然敢到自己面前试图来教训她。

“你真的不会被吓得半夜尿裤子吗?”

“实话说,如果我真要在跟雷贝莎大人相处的过程中尿裤子的话,那我也是在您又跳又笑,又哭又叫的时候早就尿了。”而既然露丝在雷贝莎打烂了一切家具并且大吼着什么“杀”与“不杀”的时候都能镇定地走向了她。那么还有什么值得露丝惊讶,值得露丝恐惧,值得露丝在这种时候不安地错开眼睛的呢。

“别扯那么多没用的了。”雷贝莎喝说。“直接说吧,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小姑娘?如果是为了叙旧,那抱歉,我没有什么旧可以跟你这等人叙。”毕竟高高在上的女神大人偶尔垂怜一下才会看到自己脚边的家伙嘛。“但是抱歉。”雷贝莎又假笑说。“我对宫廷也好,神殿也好,那一套都不怎么了解。年纪大了,脑子也不转弯。想让我学会怎么奉承讨好像是个小丑似的给你娱乐,那不可能。”

“所以你是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从冥滩把你带回来,是不是?”

她看到露丝坐在那里,用着一种——她远比雷贝莎要更加镇定,要更加从容,也要更加地——一往无前的眼光望着她,突然感觉到了心里的一丝痛楚,一丝她不能忍受——那个原本只配跟在自己身后汪汪乱叫,期待着自己偶尔垂怜地分配一点注意和精力,就为了这个都要欣喜个不停的小崽居然敢用这样的眼神看她的不可忍受。

“总不能是为了跟我玩监禁play吧?”雷贝莎瞪大了眼睛问说。“天啊,虽然早在你送我沾血的锁链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想,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我们圣洁的露丝大人居然会有这种爱好!”这真是天下第一号的丑闻。“不过要是这样,我这把老骨头拼出你姐姐的这个皮囊也得奉陪到底啊。”

“姐姐新的身体已经在制作中了,不需要你的这个身体也一样可以复活。”这么说着的露丝声调慢吞吞地,很是和蔼。甚至真的有点像是一个母亲才对着她不懂事的孩子开口讲话地说。“她也已经把曾经留在你的身体里的残魂给抽了出去……”

“所以呢?”雷贝莎说。“你是说这样跟我在一起乱搞更加完美、高效?更加有利?”真看不出来你是这样的人啊,露丝。她露出了惊叹的目光。“作为你的师父,我得说在这方面,我实在是有一点点的叹为观止。”

这让露丝再次有些悲伤地笑了起来。雷贝莎受不了这个女孩的目光,充满着哀怜之意的那道目光。

“不。”露丝说。“我只是来到这里,告诉你……”

格温妮丝告诉露丝,对于领主雷贝莎的处置可以由缉拿她的露丝亲自决定。而在这样的基础上,“我深思熟虑了许久。”露丝说。“度过了很多不眠的夜晚很久很久很久……”

然后,我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你自由了。”然后她听到那个女孩,露丝在说。“在跟妈妈、姐姐还有爸爸讨论后,我决定——”

你自由了。

 

“你是不是疯啦!”在那个时候几乎是一个瞬间跳起来,凶相毕露,一张秀丽的脸几乎都要为此而目眦欲裂的雷贝莎怒吼。“你疯了是不是,你这个小兔崽子?!我杀了你的父亲,杀了你的姐姐,可以说是杀掉了你的全家。虽然我不知道你的那个妈妈到底是怎么又弄出一个新的蠢货还有你的,但是我是你的弑亲仇人,蠢货!你这个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小兔崽子!你是觉得宽恕自己的敌人很自豪吗?你是觉得原谅一个亲手杀害自己父亲的人很有意思?我真的是看错你了,你这个疯子!”

“我觉得所有人都可以这么说,唯独雷贝莎大人不能这么说我。”

她的视线柔和地落在了雷贝莎那一瞬间跳了起来,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的脖子,就好像她有力气把露丝的脖子给捏碎的那一双手上。她看着雷贝莎的手,却很从容,就好像那只是一根浅浅的蛛丝,她可以在一个不经意间就把它挥开一样。“这是我跟妈妈、姐姐还有爸爸的决定。妈妈说所有的事都随我,而姐姐说只要是我的决定她都可以支持。”一切都不过是火山女神在沉睡中失手打破的一面镜子。于是在那面镜子中折射出了五光十色的不同的结局。“爸爸虽然在知道你杀了姐姐后一度气得想要亲手杀你,但是我最终还是告诉他说这是我自己的事,应该交由我来。”

那么,由新晋的火山女神露丝对这一切的大罪人阿斯贝尔所下的判决又是什么呢?

“我想,或许一定有某个世界,某个时间我是不原谅你的。但是至少,在这个世界上——”坐在那里的露丝安然地宣布。“雷贝莎大人,我决定释放你了。”

她决定释放自己了。

“你真是疯了。”雷贝莎再次说。“你真是疯了,哈哈,你、你真是疯了!天啊!谁来给我们的小公主露丝来照照镜子!这真是我听过的最搞笑的一次消息——你真是疯了!”她突然又拎紧了露丝的领口,用着几乎开始发红发黑的眼睛望着那个沉静的女孩,怒喝着说。“别以为这种时候跟我玩什么阖家团圆幡然悔悟的戏码我会加入——从一开始我就跟你们这种只是听说能够免费去家庭餐厅吃一口饭都能高兴的不行的家伙不是一路人!”

他仍旧记得自己还是个乡下孩子的时候,当听说当地的伯爵他们会免费发放面包的时候,是多么的欢欣。

“如果以后天天有面包吃就好了。”阿斯贝尔的同伴在说。

“如果以后我能够成为请大家吃面包的人就好了。”阿斯贝尔在说。

他确实跟他们是不一样的,包括这些过家家似的小孩——什么黑街啊天堂会啊像是个搞笑的三流组织,一群孩子幻想出来的浪漫与美好的国度是不一样的。

“你还不明白吗?你还不明白吗?爱与和平根本就无法拯救像我这样的人!还是说你想要看到我为此感激涕零,幡然悔悟,在你的脚边说直到这时我才明白了什么叫做慈悲与爱?”晚了!“我阿斯贝尔从古至今都没有片刻会为这样的戏码动容!”他是为了自己的梦想而一遍一遍挥剑,直到汗水濡湿了脚下的土地,直到太阳在后背上留下了烙印似的疤痕的那样的人。“我不是童话绘本里的人物,所以你的那堆宽恕与爱对我没有用处!”

“我从来都没有说过要宽恕您——请放开我的领子。”这么说着的露丝沉声说。“您把我有点捏痛了,雷贝莎大人。”

就连这一声声“雷贝莎大人”听起来都像是对雷贝莎一次一次无情地嘲讽。

“根本就没有什么雷贝莎!”雷贝莎大笑说,“也没有什么雷贝莎大人!都已经做了神了还要回过头来小心翼翼地管人叫大人的感觉什么样?是不是还有点挺爽的?”因为站在高台上的人也偶尔想要体会一下靴子踩在泥土里的感觉。“但是你们是永远都不一样的。”永远都不一样的。“即使你的靴子真的踩上了泥土,即使你真的有一天会在那样的地方为了自己的生活而汗流浃背……”有所选择——本来不是天生就要将人生付给这片土地,只要努力,就还有别的选择,甚至连农妇本身都不过是因为个人的爱好一时兴起的选择的人,“我跟你这样的人是不一样的。”

这让露丝花了更久的时间凝望着她,在露丝说了放开她的领子后就真的放开了她,后退了几步,哈哈大笑着跌坐在地上的雷贝莎。她虽然在看着雷贝莎像是个疯子似的大嚷大笑着,但是偏偏,她的目光依旧垂怜。

“雷贝莎就是雷贝莎。”她再次说。“我曾经对雷贝莎大人这么说过,所以我现在仍旧还会这么说。”雷贝莎就是雷贝莎。“你既不是我的姐姐,完美的露丝,也不是我曾经在餐厅里见到过的那一位杀死了诸多魔兽的大勇者。”

因为雷贝莎就是雷贝莎。

“你只是雷贝莎。不管你多么强调自己是阿斯贝尔,你都再也不能跟他那样地说话、讲话。”其实你已经是雷贝莎了吧?露丝又说。“虽然当时在冥滩上我也吓了一跳,很受冲击,但是回去以后仔细想了想,最后发现——你使用的口吻不就是雷贝莎?我所知道的那个老气、但是沉稳,说什么话都有着一副勇者风度的阿斯贝尔,跟雷贝莎大人平时的口吻还有作风都可以说是完全的天差地别。”

你要怎么塞回一个阿斯贝尔,在已经彻底成为了雷贝莎的身体上。

“别开玩笑了。”雷贝莎冷笑着说,“你根本就不认识着我,只知道我在众人面前展现出的样子……”

“不。”露丝回答。“你那个时候就是一副雷贝莎大人的口吻吧?我回去想了很多次——你就是雷贝莎。因为只有雷贝莎才会那么疯疯狂狂,一点个人形象都不注意地在那里发癫。老勇者阿斯贝尔就算被人说过在斩杀魔兽时有种难以置信的狂热,但是到底他是有目的地在行事,并且确实是会关心周围的一些大事的。”

跟彻底陷入疯狂,说话颠三倒四,疯里疯气的雷贝莎不是同一个人。

“……哦。”然后雷贝莎说。“所以呢?我不是你的杀父仇人,我是雷贝莎,我不是阿斯贝尔。你就要为了这个赦免我的罪行?”现在的女孩还真好骗。“不是我说啊,露丝,但是你是不是稍稍有点——被你的爱情蒙蔽了你的双眼呢?”

如果你还有一丝理智,一丝被克劳德那些家伙看重的理智,魔兽饲养所的人所说的“超级有天赋的小女孩”所拥有的理智。

“快点杀了我啊。”雷贝莎说。“快点杀了我。好过我看这出让我作呕的戏剧——喂,你完全不知道吧。听着你说什么雷贝莎就是雷贝莎,什么爱啊不爱啊阿斯贝尔是谁啊这样的话。”你知道所有的这些都让人有多么的烦躁吧?

别在我的面前装模作样了。“就暴露你本来的样子。不管是你迷上了我为了我神魂颠倒神不守舍甚至想要想尽了办法来宽恕我的样子,还是你恨我入骨,恨不得生啖我肉,杀我一千次都不嫌够的可怜的样子。”

不管是复仇还是情迷都要好过装出来的一副空明。

但是她就算这么说了,露丝却仍然在哀怜地看着她。

“我不会再爱你了。甚至在今天结束后再也不会叫你一声雷贝莎大人。”我从来不曾说我宽恕你,“直到现在也一句未曾。”我对你的处罚就是判你的自由。“而你接下来自由的一生都是你无尽的刑期。”

但是,“什么?”雷贝莎觉得自己完全都没有听懂。

“因为——听好。雷贝莎从头到尾杀害的人只有我的姐姐还有我的爸爸吧?除此之外,就只是像是任何一个人类一样地去屠戮魔物。”姐姐和父亲把处理的权利交给了露丝,“而我就在想,到底是什么惩罚对雷贝莎这样的人来说是真的合适的。”

你用魔法或者利剑消灭掉他,甚至连一句遗言的工夫都不给地消灭掉他?

“雷贝莎大人……抱歉,我又习惯性这么叫了,不过就先让我这么说吧。因为果然还是这样最习惯。”

雷贝莎大人反正也不会介意,她只是会觉得“真可惜获胜的不是我啊”,一脸悻悻地放开自己的第二次人生。

“再或者,我可以折磨你、虐待你。”

但那不是正中了雷贝莎的下怀?

“我可不想听雷贝莎大人说‘快让我看看你的拳头怎么样,那些士兵的力度看起来像松骨’这样的话。”

而如果他们进行一次公开的处刑呢?

“不行,雷贝莎大人从是阿斯贝尔的时候就最爱风光。给你一次公开的处刑你还不得高兴到天上去。”

而如果是终身的监禁,无穷无尽接力的无期徒刑呢?

“我觉得看守着雷贝莎大人,每天都要忍受雷贝莎大人的无理取闹的士兵真的是太可怜了。”

哪怕是把杀害了自己亲父亲姊的雷贝莎大人堵上嘴绑起来沉入野马湖也还是会觉得破坏掉了野马湖的风景。“再说了,我也不想以后每次路过野马湖都听说,那里有阴魂不散的女鬼耶。”

所以。

“到最后,我觉得最好的办法还是给雷贝莎大人自由。”

自由?

“真是我听过的最可笑的一种释放理由。”雷贝莎转着眼珠,飞快地思考,第一次地——认真思考,这个小妮子居然是真的要释放自己地在那里,谨慎地说,“不过,哎呀,这不就是你嘛。哈哈,露丝,你长大了!虽然还是不懂为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接下来雷贝莎大人等死的每一天都是对你的惩罚哦。”

什么?

“连这都不懂,雷贝莎大人还真的是很笨呢。”她最不需要的就是有人在这种时候说她很笨。“你看,雷贝莎大人一直号召着大家去攻打森林,去剿灭鸮姬,真实的原因就是你不想死,对吧?”但是人终有一死。“虽然现在的雷贝莎大人还很年轻,但是在抽离姐姐的力量后,你也不过是一个在四五十年后就会走向衰败的普通人。”

普通人,人。

终究难逃一死。

“你一定会想尽所有的办法来避免自己的死去吧。因为雷贝莎大人就是这样,装出一副很酷的自己什么都不会在意的样子,实际上内心里呢又胆小又怯懦。做不到看着自己去死,所以只能一次一次通过拼命猎杀魔物来延长自己将至而未至的死期。”很恐怖的,对吧?“每一次又活下来一天,心里想的都不再是自己又活下来了一天,而是自己是否能够以同样的心态来迎接明天。”人的一生或许只经得起一次生与死的考验,因为死真的是太可怕了。它太未知,所以太可怕了。“而雷贝莎大人是在死亡面前丢盔卸甲的残兵败将呢。”

明明面对着可以轻易杀死自己的魔物却能够勇敢地绘出利剑,那么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让他成为了一个真的面对死亡时丢盔卸甲,慌不择路了的人呢。

“你内心的恐惧就是对你所犯下的罪过最大的责罚。”

不过,露丝又莞尔一笑。“我觉得如果什么时候雷贝莎大人想清楚了,决定和自己和解了。意识到死亡并没有那么可怕,果然比起这个还是要恣意而又快乐地活下去的时候,那就是你刑期结束的时候了。”我不知道雷贝莎大人什么时候能够想清。“不过想清本身当然是最重要的。因为爸爸曾经说过嘛!律法的意义一方面是为了给弱者正义,但是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犯罪者悔过。”而因为这一次露丝刚好获得了姐姐还有父亲的许可。“所以说其中的一半刚好可以不用思考该怎么办了,真是幸运呢。谢谢爸爸和姐姐这么爱我。我跟爸爸、妈妈还有姐姐一定会成为非常幸福的一家哦。”

非常非常幸福,遗忘掉了曾经的苦痛还有绝望,遗忘掉了任何曾经阻碍自己活得幸福的家伙。走上了轻巧而又愉快的道路的,极其幸福的一家。

“因为即使妈妈不在身边,爸爸也给了我我所需要的一切。”我有好好成为爸爸希望我成为的那样的小孩哦。

对了,还有妈妈,“妈妈说谢谢你哦。”她又垂下了一点头,用手抓住本来因为发狂而抓住了自己衣服边的雷贝莎的手说。“她说原先她是不明白两个我到底该怎么分开的,直到你的出现让一捧药分为了两份——从这个角度说,真的是谢谢你啦!”

那是雷贝莎最不想听到的,最滑稽的,最没有道理的一堆话。

“你在说什么东西!”雷贝莎说。“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不明白也没办法哦。雷贝莎大人不能总像是小孩子一样的,说着自己闹不明白就想偷懒拒绝去做。”不明白也不行的。露丝在那里温柔而又坚定地说。“这就是我对雷贝莎大人的惩罚。”

“你知道个屁的惩罚!”雷贝莎破口大骂。“你杀了我,对!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吧!你这个不知好歹,恩将仇报的小东西!摆出那么一副嘴脸来嘲笑我的话,你不如杀了我吧!”

“这样的雷贝莎大人一点都不好看了哦。”

“谁在乎你好不好看啊!”雷贝莎怒骂道。“你是个畜生,露丝!我本来以为我才是我们中泯灭人性的人,而如今看来,比起女神这样的存在我真的是异常的‘人’。”你觉得自己很聪明,觉得自己可以左右其他人的人生吗?“我现在就自尽在这里,或者,我要制造流言,我要去邻国借兵来攻打你们……”

“像是这样的事随你就好。如果雷贝莎大人决定离开这个屋子的第一刻就血溅当场也是雷贝莎大人自己的决定。”这么说着,似乎已经听腻了雷贝莎叫喊的女神轻松地站了起来,明明并没有穿着什么华贵的衣裳,但不知为何,却好像拎起了她漫漫无际的长裙裙摆。“因为我只是就这个罪行做出了我自己的决定。但是我并不是要一次一次地拯救雷贝莎大人,我实际上救不了任何人。”即使是火山女神,或者也永远只有旁观的份,像是某位女神说的,“成为神的第一步不要去思考怎么管理人类”的事。但是依旧,因为她想要守护那些信仰着自己的人。“如果雷贝莎大人真的有能力说动士兵来攻打这里,再或者,想要伤害子民的话,我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但是,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她可以放过她。

因为,“我很强嘛。”这么说着的女孩走到了门口,轻轻地回过头来,静静地对着仍旧在怒吼和嚎叫的雷贝莎静静地说。“我是雷贝莎大人曾经称赞过的王国里的第一骑士。不仅如此,如果这些历险到底教会了我什么,那就是我知道了我自己能力所能到达的那一份极限。”

即使在天上我也会继续地盯着雷贝莎大人的哦。“啊,不过不要那么在意,我可能只是偶尔一两次低头看看雷贝莎大人到底做坏事了没有。其余的时候就让我看看雷贝莎大人作为一个人类到底能走得多远,能到达什么样的地方吧。”

 

她就在那里,趴在地上,呆呆地,无法置信地看着那个在须臾间长大了那么多——长大了那么多。就好像在短短半年的时间里,雷贝莎忙于筹备攻打鸮姬的工作,将露丝暂时遗忘了的那半年的时间里,一瞬间就长大了的露丝。她看着她沉静地走向了房间的门口,却偏偏,在囚室的门将要掩上的最后一刻,她看到那个女孩,那个曾经呆在她的窗外静静地等待并聆听着的女孩转过头来,望着她,然后有些哀伤地笑着说:

“啊对了,有件事果然还是想在离开前告诉雷贝莎大人。”

我是真的曾经爱过你。

 

永别了,我年少无知的初恋。

再会了,你知道虽然你依旧会为这件事情哀恸、难忍,但是终有一天。

“我会很幸福。”露丝说。“而暗恋雷贝莎大人的事会成为我记忆里永久的事。”也只是记忆里的事。

从此,她的悲喜与雷贝莎再不相干。

“再会啦,希望你也可以找到宽恕自己的那一天哦,我曾经尊敬并崇拜过的勇者大人。”

 

然后,那就是露丝留给雷贝莎的最后的一句话。

年轻而又年迈的勇者趴伏在地上,她看着那个女孩在跑——在跑,一直在跑。

然后就像是终于冲破了笼子的金丝雀儿一样,那只灵巧的鸟展开翅膀,飞到她再也抓不到的遥远的天边去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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