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自译】官方小说《James T. Kirk自传》.1

自译进度:前言+序章 第一章

Summary:第一部分介绍了舰长的家庭背景;第二部分涉及舰长幼年时和哥哥的关系还有其他的事;第三部分是舰长离开家前往Tarsus 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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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当我妈妈为了工作离开地球,前往另一颗行星的时候,她向我许诺她很快就会回来。当时我只有9岁,所以我相信了她,毕竟凭我那时有限的经验,我真是做梦都不敢想大人竟然可能会跟我撒谎。

我们一边聊着这个,一边在农场的前门廊处散步,我,她还有爸爸。太阳正在远方的地平线处徐徐沉默,一些萤火虫们已经悄无声息地探出了头。举目四望,方圆几公里的景色全部都一览无余。远方,黑压压的云层中时不时有闪电划过。我哥哥Sam正在屋里读着自己的书。他已经12岁了,所以他总是在读书。

“我明早出发。”她说。

“为什么你一定要走呢?”

妈妈蹲下身来,凝望着我的眼睛。她告诉了我,这份工作对她来说是多么重要的,而她的离开并不意味着她不爱我。她将要供职于一颗名为Tarsus IV的殖民地行星,那并不遥远,因为总会有运输船在地球和Tarsus IV间不停穿梭。她说这话时,我抬起头看了看我爸爸。父亲正不动声色地眺望着远方的暴风雨,并没有看向我们。

“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可能要几个月。”她说。“但我保证,我会在你生日前赶回来。”

“你明明给不了这种保证。”父亲突然怒气冲冲地打断了她。这还是我们出门以后他第一次开口说话。我又抬头望他,然而他的目光依旧没有从风暴处移开。

“我会回来的。”她坚定地凝望着我,好让我相信她说的是实话。接下来,她再一次拥抱了我,把我抱了起来,并且为我的体重发出了一声惊叹。“老天,你长这么大了。来,走吧,我们去弄点甜点吃。”

她的视线越过我落在了爸爸身上,随即又轻轻地挪开。那时,我是多么希望,他至少能看一看妈妈的眼睛。我能感觉到妈妈也是这么希望的,但是他没有。

第二天早晨,她走了,带着我对家的全部概念。


其实到那时为止,我的童年可以说过得相当不错。狗狗、篝火、生日宴会、骑马、打雪仗、各式各样的朋友,我全部有过。跟今日的地球相似,那时也同样没有贫穷、饥饿或者战争。我爸妈总是会讨论这座星系中各式各样的问题,但我从来没有兴趣听。有些时候我抬头仰望星空,我的哥哥会指给我看某个卫星,或者一架刚刚起飞的飞机,而这些,就是我对外太空的全部理解,那里就跟家一样完美无缺。

我们住在爱荷华河畔镇的一座农场上,连带着大概200公顷的农田。我们种植大豆还有谷米,为了得到新鲜的鸡蛋而养鸡,为了牛奶与奶酪而养牛。我至今还记得那时我们每天4点就要起床喂鸡,给牛挤奶。照顾农地的活大多都交给机器自动进行了,但我爸爸种植和收割这两项工作应该由我们亲手去干。其实,我们根本不需要做这些也可以活得很好,但我爸爸说,这是跟养育我们的土地进行交流。

农场,有两层楼,四间卧室,用砖瓦盖成。它仿照了曾经伫立在这儿超过100年,跨越了19和20世纪两个世纪的那座老房子。那座房子,连带着这份地产,已历经过七代Kirk之手。根据传说,我的曾曾曾曾曾曾曾祖父,Franklin Kirk是从Issac Cody手中买下的它。那是1843年时的事了,而Issac Cody正是著名的水牛比尔的父亲*。我的祖辈雇人打理着这片土地,直到我祖父母退休后搬回这里,这种对土地的远程放养才算是告一段落。而我父亲,George Kirk,也对这里别有钟情。

他属于第一代的“星舰小子”。他的父亲Tiberius Kirk在星际学院成立的时候已经二十多岁了,所以当他申请进入学院时,毫不意外地,他被学院拒绝。然而祖父并没有因此放弃自己进入太空的理想,他转而加入了军需官的队伍,并且在很多座随后建成的星际基地中供职。在8号基地,他遇到了我的奶奶,Brunhilde Ann Milano,一位护士。于是在2206年的12月13日,我的父亲呱呱落地。

在那段时期,星际基地的生活对于小孩来说是完全斯巴达式的。基地并没有很多人组建家庭,而其余的设施又显得相当有限,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边疆生活”。我爸爸也因此一直梦想着能回地球看看,然而在他成为星际学院的学生回到地球读书前,他从来都没有踏上过自己出生的这片土地。他之所以就读学院,其实是我祖父的意思。他一直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完成自己当年的理想。在当时,申请就读的竞争可以说是非常激烈的。然而8号基地装载甲板爆炸时,我祖父曾因抢救出来5个人而被星际联邦授予了荣誉舰长,所以虽然他仍在军队服役,他的儿子却依旧被给予了申请的优先考量权。

最终,我父亲以班级第五名的成绩顺利毕业,并在教了一年书后登上洛杉矶号星舰服役,为未来的舰长Robert April工作。之后,他很快受到了晋升,成为开尔文号星舰的指挥官,原来的指挥官Richard Robau则接任舰长一职。这六年间,他的职位几乎是以火箭一样的速度飞速蹿升着,如果继续下去,他甚至可以成为星际联邦历史上最年轻的舰长之一,然而,紧接着,他个人生活上发生的一些事,却让他走上了一条全然不同之路。

我的妈妈,Winona Davis,同样出生于一个宇宙的前线家庭。她的父亲James Ogaleesha Davis(他的中间名来自美国印第安人的苏族语,虽然我从没搞清楚过它是什么意思**)是第一届星际学院的毕业生,而她的母亲Wendy Felson则是第三届。我这位外祖父是名工程师,外祖母是名物理学家,而我母亲则怀揣着成为宇宙生物学家的梦想同样进入了学院进修。她刚巧比我爸爸小了四岁,所以,他做了她《联邦简史》课的讲师。

“学生跟老师间的恋情肯定是不被允许的,”她告诉我说,“但自打我遇到了你爸爸,我就知道了,无论什么都不能阻止我跟他在一起。”

谁都不知道他们到底违反了多少条规则,毕竟作为一个儿子,我也肯定不能跟爸妈讨论这种话题。但不管怎么说,当父亲接到自己调任洛杉矶号的命令时,洛杉矶号尚有三个月才能返回地球,所以他申请辞去讲师职务,然后飞速跟我母亲结了婚。

“绝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是个可怕的错误。”我妈妈说,“但对于当时的我们,这婚事简直称得上是美玉无瑕,毕竟,爱情就是这样地使人疯狂。”之后,洛杉矶号如期抵达,我父亲也就此离开。

我妈妈在学院继续攻读学位,并且一直偷偷寄希望于,他们未来可以被分配到同一艘星舰服役。一年以后,他们才有机会再次相见,两年后,她毕业了,却被分配上了巴顿号,可以说是跟我父亲相隔万里。然而,就在分配过后没多久,她便发现自己怀孕了。

“你爸爸当时还在洛杉矶号上服役,”她告诉我,“而当他接到我的子空间信息时,我已经过了早孕阶段,进入了孕中期。”

妈妈的星际生涯因此而突然中止。她不得不申请休学,搬到我祖父母位于地球上的家族农场去住(她的父母已在几年前不幸去世)。就这样,2230年8月17日,我哥哥在农场诞生,他名叫George Samuel,名字来源正是我的父亲。

如果不想影响到她职业生涯,那么她从星际学院休学最长不得超过两年。在这过去的两年间,她没跟我父亲见过面,只能在农场和公公婆婆一起将George带大。虽然如此,她倒并没有荒废自己的学业,反而成功拿到了自己宇宙生物学的博士学位。

“跟小George在一起固然很好,”她说,“但我开始想念我的大George了。再说,这也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妈妈在怀我的时候不得不辞去工作,当爸爸在宇宙工作时,她只能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把我和我的弟弟带大。所以从那时起我就下定决心,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像她那样做一个只靠自己照顾孩子的单身母亲,结果最后我却发现,我落到了跟她一样的境地。”

另一方面,她却也为离开自己两岁的儿子感到了矛盾与痛苦。“幸亏你爷爷奶奶精力不错,照顾孩子也非常地仔细小心,所以当我做出回归工作的决定时,倒并没有其他单身母亲那么地难。不管怎么说,抛下自己的孩子不管,这个念头还是让人难过。”

就在我的母亲倍感矛盾之时,我的父亲也同样思念着我的母亲。他想尽一切办法把她调任上了开尔文,那会儿,他已经是开尔文号的指挥官了。然而当他好不容易成功,让她顺利登舰以后,我妈妈就发现自己再一次地怀孕了,而这一次她怀上的人正是我。

Robau舰长,据我妈妈回忆,相当地暴躁易怒。即使法规允许在星舰上给一个孩子接生,他也绝不会是那种能轻易同意的类型。不过这倒也并非让我父亲重做打算的主要原因。他人生轨迹改变的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发现母亲怀孕后没多久,他接到了自己父亲Tiberius近日逝世的消息。

“这简直就像是一个什么生命怪圈。”我爸讲,“虽然我是在宇宙长大,但在我成长期间,我父亲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而他去世后,我才意识到我几乎完全不了解我的大儿子,结果转眼间,我的小儿子又快要出生了。总之,我这次绝不能放你妈妈一个人走,让她再次孤身照料我们的两个孩子。”于是,他向舰队申请了退役。

在我过去的一生中,我其实会反复思考起我父亲的这个决定,还有这个决定是如何影响了我自己的生活。我告诉过很多人,正是因为我父亲离开了星际舰队,我才决心要替他完成他所未能完成的事业。但实际上,背后的原因要来得更加复杂,在接下来的篇幅中,我将一点点地作出解释。

2233年的3月22日,我在一个完整家庭的陪伴下顺利降生。我父母双全,有一位长兄,再加上一位祖母,这些要素组成了一个家,变成了我自己的那片小天堂。我被好好地呵护养大,我的世界安全、明净。我并不知道这天堂不过是掩去了事实矛盾的表象,毕竟我那时涉世不深,还没有老练到可以理解这其中的一切。

但如今回头去想的话,很明显,我的父母并不幸福。他们并不打架,也不会在公开场合发表不同的意见,然而另一方面,他们彼此间的温情时刻同样少得可怜。每天,妈妈都在屋里转来转去地忙个不停,然而她手头的这些家务却跟她的理想工作没有半点相似之处。我经常能发现我妈妈正待在房间的某个角落里,一个人默默地看着书。而我爸爸,他深爱着我妈妈,虽然并不会特别地表露出来。他渴望的正是农场式平静的生活,他的母亲Brunhilde只会让他更加确信,这样的生活才是更好的。说到Hilde奶奶,她一辈子都生活在宇宙的最前沿,接触过各式各样的世界,所以我印象中的她可以说是颇为刻薄无情的一个人。我妈妈对生活的看法跟父亲截然相反,她从来不想在一座农场上度过自己的半生。所以虽然她没就生活到底该是什么样子跟我父亲唱过反调,时间却依然给出了它的答案。她最终决定重新开始自己的事业。

“我一点都不喜欢你妈妈这样。”在很久很久以后,父亲才告诉我说,“但我希望她能够快乐。”


“Sam,我可以进来吗?”事实上,我是唯一一个会用中间名喊我哥哥的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喊他,但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了成年以后。当时,我站在Sam的房间外,而他趴在床上,懒洋洋地读着书。妈妈已经离开了好几个礼拜,整个屋子都显得静悄悄的。爸爸一直要求我们按照过去的章程办事,上学,做家务,写作业……由奶奶照顾我们的饮食起居,全家人都在假装,妈妈的离开没有改变任何事情。

“嗯,进来吧。”他没有抬头看我这事显得多少有些不大寻常,不过,我为了进屋而征求他同意也显得怪怪的。通常来讲,我喜欢直接走进屋,然后等着他过来,不爽地把我从房间里踹出去。

我只往房间里挪了一点点。Sam的房间总是堆满了奖杯,有些是因为运动项目,但更多的是跟学业相关。每当看到它们的时候,我都会情不自禁地发出惊叹。我对他的崇拜差不多两岁时就开始了,可以说,从我有意识的那一天起,我就一直在试图获得哥哥的赞赏与注意。而我哥哥则对此极为吝啬。事实上,他一直对我的讨好反应冷淡,只有当朋友都不在的时候,他才偶尔会带上我玩。他对待我的态度,就像是对待一个摇尾乞怜的小跟屁虫。

我还记得五岁的时候,他曾经将自制的火药混在一起,装进一个由多个锡罐制成的大炮中进行发射。后来,我跟他一起承担了“用大炮把谷仓轰出了个洞来”的罪名,我们被迫做了连续一周的双倍家务。但我很开心,因为这让我在他狂暴的发明中占有了一席之地。而他则很明显,因为被误认为和我混在一块而产生了强烈的不满之情。

他总是那么冷静客观,反倒让我开始渴望能够用自己强烈的感情来感染他,从他身上获取一些情绪上的反应。我爸爸为此经常不得不居中调停,但他似乎也被我的渴望,如此迫切地想要从Sam身上获得情绪反应的渴望而逗乐。

而在那时,我知道,我并不是唯一一个因为妈妈的离开而被强烈影响到的人。但这却并没有对缓解我的困惑与疑虑起到任何的帮助。爸爸在这事上显得尤其地难以亲近,有些时候,我甚至能够感觉到我和他在精神上隔着一道墙。而Sam,虽然他经常对我这个弟弟怀有某种“轻蔑”之情,总的来说却要比爸爸好接近得多——当然也有可能,只是因为我不会像怕爸爸那样地怕他。

“你想干什么?”他甚至没有从阅读器上抬起头。

“Sam……你知道妈妈为什么会离开吗?”

“因为她有了工作。”Sam回答我。

“她之前从来都没有过工作。”

“她有,她只是因为有了孩子,所以不得不离职罢了。”

“哦。”

“在此之前,她做的事才是她真正想要做的。”

Sam突然停下了阅读,他抬起头来望着我,就那样盯着我看了好长一会儿,才再次开口说。

“你想她了?”

我不记得我怎么回答的他,我只记得自己哭了起来。

Sam跳下了床,走到我的身边,他笨拙地试图搂住我。我不记得我们以前有没有像这样拥抱过,至少他表现得极不自然,但于我,这已经足够温暖,让人安心。在那一刻,只有12岁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个成年人,即使在内心深处,他其实和我是同等程度的迷茫与无助。我不记得我在他的怀里哭了多久,直到最后,我抽噎着停下。

“去洗洗脸吧。”他对我说。我离开了他的房间。自那一天起,Sam再也不是我远在天边,总是让人崇拜的酷酷兄长,而成为了我近在眼前的,可以依赖的兄弟。


很快,分离的时长计算就从周变成了月,从月又变成了年。妈妈一直坚持不懈地用次空间通讯跟我们保持联系,但是如此漫长的距离,实时通讯也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我们只能把影像录下来发送给她,然后她看过后再把回应录下来,发送给我们。她兑现了会在我生日时回来的承诺,但那也是之后数年里,她最后一次出现在我的生日中。随着时间推移,我开始嫉妒那些拥有完整家庭的朋友,这又让我的性格显得越发孤僻。我开始将课余时间用在绕着我们的农场打转,任由思绪乱飞这件大业上。我越发渴望离开。

但是爸爸依旧在努力维系他希望我们能够拥有的生活,我们会经常一起出门旅行,他尤其喜欢露营,而在去往露营地的远足的路上,他会给我们讲述那些美国开拓者的故事,因为这些人探索了这个国家的边疆。这个兴趣最终同样成为了我的,成为了我至今为止的生活。

当时,我们可以说是走遍了全国的国家公园,从约瑟米帝到黄石公园,他之前在农场时就教会了我骑马,所以在这些时候,他会放我一个人骑马去玩,只要我能在日落时回到营地就行了。我充分享受着独自一人的冒险时光,虽然它其实并不能算是冒险,因为压根就没有什么特别危险的时候。

只有过一次例外。那天,我的马因为被爆炸的轰鸣声而被吓得蹿起,我不得不花了不少时间把它重新安抚到平静下来,然后我抬起头,四处去找声音的来源。天空中有什么东西正在飞速坠落,就像是一个燃烧的火团。一开始它距我很远,但眨眼之间,它就朝着我的方向直坠而来的。

我一把抓紧缰绳,用鞋跟磕着马肚子,叫马疾驰起来。我一边驾马,一边时不时回头观察着情形——我犯了个大错。我错误判断了那东西冲来的角度,如果我原地不动的话,它可以从我头顶飞过去的,但一旦跑起来,我反倒靠近了它最终会坠落的地点。那一刻,我被恐惧攫住了,我只能寄希望于我们可以跑得比那飞船更快,好躲过这燃烧的命运。

我最后一次回头的时候,那个金属制成的庞然大物不过就在我身后不过几百米的地方,炽热的火花嘶嘶作响,像是要将我一口吞没。情急之下我决定跳马。我落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才终于停了下来,当我抬头的时候,那个火球正擦着我的上方掠过,然后在不远处轰然坠毁。滚滚的热浪迎面而来,浓烟之中我能听到火焰的噼啪作响。我站起来,盯着这场不到30米处的坠亡。

整个森林都被劈开了一道裂缝,两边的树木不是被拦腰折断就是被直接烧到了碳化。这坠毁的残骸很明显并非这个星球的造物。事实上,它很小巧,只能装得下两个人。我的马不见了,有那么一刻,我为它可能被击中而恐慌,但下一秒,我注意到了从残骸边冲走的马蹄印。动物总是知道如何在危急关头明哲保身,只是这样的话,我就只能靠自己了。我不知道自己距离我们的宿营点有多远,而现在,天又渐渐黑了下来。

“你,进来,快点!”

有声音从飞艇内部传来,它听着真的很吓人,虽然是英语,但声音粗重,还带着一股浓浓的口音。我开始往后退去。

“站住,不然你会后悔的!现在,给我进来!”

我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进来!”

我又缓缓地朝着船舱的方向移动,整个飞船的前半部分完全嵌进了地面里,只有后半部分的尾巴翘了起来,对着天空。由于辐射而出的热量,船壁蒸腾起了阵阵的水雾。确实有个舱门是开着的,但里面太黑了,所以什么都辨认不出来。我手足无措地望着四周,希望能发现个什么人。宇宙飞船刚刚坠落失事,不可能没有人检测到这个的。一定有人知道这是怎么了,并且迅速地赶过来——可我却一个人都看不到。我知道,或者说,我希望,救援队能赶紧过来。

“我说了,给我进来!”

我开始顺着舱门爬进去,我的眼睛逐渐适应了舱内昏暗的灯光。整个船舱的地面都坑坑洼洼的,我得走的很小心才不至于跌下去。船舱内部显得很小,到处都是控制面板和储存柜。在最里面,有两个椅子,借助着光,我可以看清那上面坐着的两个生物,很大,很黑。其中一个是驾驶员位,已经一动不动了,而另一个坐在乘客的位置上,被一大块飞船内部的碎片正钉在了椅子中。他就是朝我大喊大叫发出指令的那个人。他是个类人生物,却绝对不会是人类。不管是那外表,黑色的眼睛,突出的鼻子,还是古怪的前额都颇为吓人。虽然也只是乍一看吓人罢了。

“是个孩子!”他的语气就像是我犯了什么错一样。

“我十一岁了。”我回答他。

我一边努力在洼陷的空间中保持平衡,一边小心翼翼地朝他走去。我越靠近,越发现他其实个子不高,只是块头很大。一旦我看清了他的脸,我就再也不会被他吓到了——他真的好像一头猪喔。

“你在看什么?快把我弄出去!你看不出我受伤了吗!?”

那是我第一次遇到特拉维人,不仅如此,我还因他们暴躁易怒的性情而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后来我才知道,吵架对于他们来说其实是一种社交和学术上的传统,他们将它视为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娱乐活动。但在当时,对此一无所知的我对他糟糕的语气全盘接受,因为确实我还太小,能力不足。

那个把它的腿正钉在椅子上的东西是飞船横梁,浓稠的棕色液体正在顺着他的裤子流下,我意识到那是他的血。我开始试图把横梁拔开,但那是不可能的。即使是成年人,也很难搬得动这个。

“它太重了,”我说,“我得去叫人来……”

“胡说八道!你是放我一个人在这儿等死!”

那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我意识到成年人也可能会恐惧,并且这恐惧很有可能远胜于我的。我开始四处寻找着能帮上忙的东西,留意到了飞行员椅里的另一个人。有弹片嵌进了他的前额里,所以他大睁着眼和嘴,就像是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呐喊。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死人,我开始颤抖起来,直到我身边喋喋不休的投诉者抓住了我。

“你在等什么?!”

“你的腿伤看起来并不致死,你确定不需要我去……”

“白痴!人类是什么都不教给他们的孩子吗?!我的腿伤压根就不重要!是反应堆!辐射正在从反应堆泄露出来!”

我那时已经知道什么是辐射了,所以或许我应该马上跳起来,为了自己的小命掉头狂奔。然而在那个时候,不知为何,我却觉得既然自己已经看到了这个垃圾特维人,我就不能再对他见死不救。我开始在有限的空间中寻找其他办法。

“你有通讯器之类的东西吗?”

“白痴里的白痴!它早他妈坏掉了!”

“那……”我说,“有没有工具箱?”

“哦你觉得你可以修我的船?你,一个愚蠢的人类?我怎么这么走运,遇到你这么个……”

“我不打算修船。我只是想里面说不定会有激光刻刀,这样我就能把这个横梁给切开……”

“我看起来像是知道工具箱里有什么的人吗?!去看看那些储物柜,”他叫嚷道,“快去!”很明显,他对我的解决方案不再持反对态度。我拉开了储物柜,最终找到了一个看起来像是工具箱子的东西。但那里面摆放的东西我一个都不认得。

“所以哪个是……”

“那个!蠢货!我们要被你给蠢死了!”

他指出的那个东西看起来跟我爸爸的激光刻刀几乎没什么相像的地方。我把它拿了出来,那玩意儿又笨又沉。我不知道该怎么用它,挫败和苦恼感浪潮般淹没了我,我急得快哭起来了——作威作福的特拉维人,死尸,黑漆漆的房间,现在又来了个我压根不知道该怎么用的工具。我真的很想远远逃开,可我必须留下,被困在这个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的混乱里。我必须得解决它。

我强迫自己重新打量起这把激光刀,它是给那种有粗笨三指的生物设计的单手刀。如果我用两只手一起操作的话,或许可行。我迅速返回到特拉维人的身边,瞄准了他胸膛上的横梁,他却一把钳住了我的胳膊。

“你想干什么?!杀了我吗?你想要报复我?!”

“不,”我说,“我只是想在这儿切断它,这样我就可以把它推开,让你挪出来。”

“那就快点!”我猜这是同意了的意思。

我曾经见过我爸爸使用激光刻刀,但那把刀是设计给人类的。如今,我只能尽力模仿。我将该是刃口的地方瞄准好,然后打开了开关。一道蓝白色的激光应声而出击中了横梁。我缓慢地挪动它,一点点地远离那个特拉维人。我可以清晰地看到激光将厚重金属刺穿的模样。我又花了点时间,最终绕着横梁切完了一整圈。随即我关上开关,把它小心地放到了一边,开始试图把那块小了不少的梁子给推开。一开始的时候,它纹丝不动,我担心自己是不是弄错了什么,少做了某一步。我又打量了一遍,决定再试试。这次,它终于被应声推开。我疯狂地咳着,为自己居然能成功而惊诧不已。但是那个特拉维人此刻却没有丝毫鼓励我的兴趣。

“走开!”他一把把我推开,终于从椅子上挣了出来。然而随即,他又因为疼痛而尖叫起来,跌倒回倾斜的甲板上。他趴在那儿,开始连滚带爬地朝着舱口移动。不过考虑到他的体重还有伤势,以及整个甲板翘起的角度,他的努力没有任何的用处。我看着这堪称可悲的一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直到他最终停下来,重新将头转向了我。他的呼吸粗重,却什么也没说。

“您……需要帮助吗?”我问。

他没有回答,我猜,这是同意的意思。

将特拉维人弄到飞船外费了我不少事,但总之,我做到了。我钻到他的左臂下,帮他尽可能地远离那个残骸。这么挪动了几步后,我看到了联邦的救援队,他们坐着医疗飞机着陆。在医疗队接收了这位患者后,我得说,看他对着那些人大发脾气的样子可以说是赏心悦目。

一位医生对我进行检查的时候,又有一架飞机落了下来。几位联邦军官走了出来,三位红制服,一位金制服。那个穿金制服的男人看起来五十多岁,头发发灰,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他朝着特拉维人走去,在说了几分钟的话啊后,我看到特拉维人朝着我指了指,于是那个黄衫的军官扭过头,颇为惊诧地盯着我。他朝我走了过来,我开始胡思乱想,这个特拉维人会不会找我的麻烦。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他问我。

“James Tiberius Kirk。”

“很高兴见到你,我是George Mallory舰长。”他跟我握手,“特拉维大使说,你救了他的命。”

“他是……大使?”我惊讶他居然会将逃出生天归功于我,以至于差点错过大使这个词。

“是的。”Mallory回答,“他正在前往旧金山的路上,但是他的飞行员跟我们的空中调度官吵了起来,所以惹出了点麻烦。再在辐射下多暴露几分钟,他就会死了。你阻止了一件会影响到整个银河系的大事,孩子。你是个真正的英雄。”

“谢谢你。”我禁不住微笑起来。


“你要跟你妈妈住一块去了。”当爸爸这么说的时候,我已经12岁了。那是2245年的6月,Hilde奶奶刚刚去世。Sam,年仅15岁,就已经顺利进入了芝加哥大学,再过几个月,他就要离开家入学读书。妈妈说,这样的话,我可以去和她一起住。爸爸对这个提议很不满意,但我却对此兴奋不已。

因为那次与特拉维大使的接触,我开始对跟不同行星有关的事件越来越感兴趣。我问爸爸,我是否应该为此加入星际舰队,而我爸爸对此兴味索然。他总是在提入学考试竞争有多激烈啦,即使对毕业生的孩子也是如此啦,还有留在地球上我可以拥有怎样的事业啦。他担心我因为那次跟特拉维人的经历,而满脑子都是不切实际的关于丰功伟业的幻想。就当时而言,他的判断很有可能是正确的。

前往一颗未知的行星完全称得上是一场冒险,尤其是只有我一个的时候。爸爸没有把我托付给船员,而是拜托给了同样要前往Tarsus IV的一户人家。对方同意在接下来两个月的旅行中照顾我。不管怎么说,孤身一人的旅行,对于12岁的孩子来说也是够刺激的了。

几个月后,我打包好了行李,准备好了出门远行。Sam早已离开,而爸爸则开着他那辆飞行汽车,准备把我送到河畔镇的飞行港口。在从农场到城市的半个多小时的路上,我们两个人相顾无言。

港口很小,飞船主要往来于地球的几大主要城市。每天一班,会有一架飞船前往位于地球轨道的一号空间站。爸爸和我一同寻找着那家答应要照顾我的人。

“George!”有个熊一般壮的人朝着我们喊道,他头发乱糟糟的,跟爸爸的握手亲切又有力。

“Rod,这是我儿子,Jim。”爸爸说,“Jim,这位是Rod Leighton。”那个壮汉俯身下来,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

“Jim,很高兴认识你!过来,认识认识我的家人!”

Rod带我们穿过了港口入口,不远处站着一个小个子的女人,她身边还有一个跟我同龄的男孩子。

“你好,Barbara,”爸爸对那位女士说,她给了他一个拥抱,然后又看向了我。

“Jim,很高兴你愿意跟我们一起走。”她冲着我温柔地笑了笑。

“你糊涂了吗,你该说我们非常幸运!因为他愿意跟我们走!”Rod又招呼起那个男孩,“Tom,快介绍一下你自己。你们两个之后要相处好长一段呢。”

“我叫Tom。”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种淡淡的嘲弄,然而他还是伸出了手,于是我握住了它。我就是这么跟Tom Leighton认识的,它看起来可是跟吉利一点都挨不上边。也就在这时,广播系统应声而响。

“注意,这是37号轨道航班的最后一次广播……”

“是我们那班。”Rod说。

我转过身看着爸爸。那是过去几个月里,我第一次意识到我真的要离开他了。

“别给Leighton家惹麻烦。”他告诫。

“我知道。”

“我很快就会去看你。”他说,“照顾好你妈妈,也照顾好你自己。”

我以为他会拥抱我,但他最终只是朝我伸出了手。我握住了它。然后我们就开始朝着离港点前进。我扭过头,看到他站在原地,对着我微笑,不停地挥手,让我快跟上他们。我要离开他了,把他留在既没有妈妈也没有Sam的家中,只有他一个人,还有农场。我为此感到了愧疚,不是因为我想为此而留下来,而是即使意识到了这个,我还是想离开这儿。我意识到,我正在跟我整个童年告别,而事实上现在回头想想,也确实如此。虽然我实际告别的方式,跟我当时幻想的完全不同。

我们及时赶到了出发点。Rod在舷窗旁找了个位置。我们起飞时,爸爸一直站在窗前凝望着我们。飞船上的重力系统和惯性阻尼器让我们几乎意识不到我们已经起飞。窗外的世界就像是电影里的画面,在飞船向着宇宙进发时,我最后看到了爸爸,独自站在港口,眺望着我们的离开。我轻轻地朝他挥了挥手,虽然我知道他并不会看见。


我们只花了五分钟就离开了大气层,抵达了轨道。那是我第一次进入太空,脚下的地球就像是一颗巨大的蓝色弹珠,让人看得心潮澎湃,而抬头看,天空则到处都是飞船与卫星。接着,我们看到了地球一号空间站。这个巨大的空间站主要负责照料那些进入轨道的飞船,提供燃料供给。我们将会乘坐新罗谢号飞往Tarsus,它就在空间站外的停驻轨道上。它是辆物资运输船,拥有J级的外壳和更新过的引擎。随着我们的接近,那辆船的身形显得愈发庞大。它有一个突出的,指引方向的头部,还有一个狭长的尾部,里面装满了模式化的货箱,就像是一辆在太空中遨游的火车。

我们的飞船最终停驻在了一个气压递增区的气闸前。我抓起我的粗呢包,追在Leighton一家的身后,进入了驻停通道。一位女性工作人员在用平板电脑给我们通过许可后,迅速带着我们到达了通道的尾端。我们又经过了几个敞开的舱口,直到车厢的入口处。船员们正在洞穴状的固定装置前忙碌着,将条板箱和其他容器堆放在一起。

Rod让我们从最后一节车厢的入口上了船,我们一进入就发现了,这节车厢跟其他几个截然不同。它的内部经过重新设计,墙和走廊都被制造成可以容下几层乘客行动居住的样式。我们找到了我们的房间。

“就是这个。”Rod说,“甜蜜的家。”房间很小,只有两个床,分上下铺,两个衣柜,四个用来装东西的小橱柜。但它干净,整洁,带着一种节约的格调。不知为何,我从这狭小的空间和搞笑的利用上感到了一阵兴奋。Rod先朝着一张床走去。

“我睡上面的。”他边说边朝自己的老婆眨起了眼。她看起来被惹恼了,以至于扇了Rod肩膀一下,Rod随即转过身,盯着我和Tom两个。

“所以你们怎么说,孩子们?你们就不想找个舷窗看看离开轨道是什么样子的吗?”Rod甚至没有等我们,他径直出了门,于是Tom跟我一起追在了他的身后。我们往前穿过两个货舱,直到抵达了指挥控制室的入口。有一个守卫阻止了我们。

“抱歉,但只有有授权的人才可以进入。”他说。

“哦对不起,但是舰长的儿子想看看我们是如何离开轨道的。”Rod朝着我点了点下巴,“不过当然啦,就算你不让我们进去,我们也不会在意的。过来,孩子们,让我们……”

“等一下……谁的儿子?”看守很紧张,“他是Mayweaather舰长的儿子?”

“别担心,我懂,你有命令在身嘛。过来,孩子们。”

他开始带着我们沿着原路返回,但是守卫叫住了我们。

“我可以让你们进入指挥中心看看,但你们必须待在我让你们待在的地方。”

“你确定吗?我不想害你惹麻烦。”

“没大事,只要你们在进入曲速前回来就行。”

“当然啦,我们会的。”

守卫领着我们走进了指挥部,他示意我们爬上一段梯子,于是我们顺着它爬到了观察甲板上。甲板其实非常地狭窄,我们三个人不得不挤在一堆儿,但是观景窗占据了一整面墙。透过它,我们就像是直接站在太空中,凝视着地球,还有那些轨道上的飞船们。

“Leighton先生,您怎么知道舰长有儿子的?”我问他。

“我不知道。”Rod笑嘻嘻地回答,“还有,你可以直接喊我Rod。”

我笑出了声。好一个骗局!不过知道我们后来遇到了Mayweather舰长,我们才发现,这个谎撒得有多大——他纯黑色的皮肤完美证明了他的非裔血统,不仅如此,他已经超过100岁了。

又过了一会儿,地球和轨道上的飞船都开始渐渐离我们远去,在这个过程中,我注意到了右舷处又一个金属似的网状物,正笼罩在一个巨大的宇宙飞船之上。它停靠在那种只有一面对空的干船坞内,随着我们渐渐靠近,我甚至可以看清一些修复人员正在围着它打转。由于干船坞的结构,我无法看清它的全貌,但熟悉的设计还有两个能源驾驶舱的样式,都是星际舰队的经典款。它们只是变得更大了,并且跟我见过的所有舰船都不一样。

“爸爸,那是什么?”Tom说。我过于忙着研究怎么样才能好好看看那艘船了,以至于我都没注意到Tom也同样在看着。

“新一批的宪法级星舰。”Rod说。

“什么是宪法级?”

“按照他们的说法,它将会比所有已有的舰船还要快,还要强,”他回答,“不需要维护和修补点,它也可以在太空中持续航行。他们对它寄以厚望。”

我们的船掠过了干船坞,将它与那艘星舰一起远远甩在了身后。在那之后又过了很多年,我才再次见到了它。




*编注:虽然Issac Cody是一个非常有名且成功的19世纪开拓者形象,但从没有记录表明,他曾出售农场给Franklin Kirk。

*译注:水牛比尔,全名为威廉·弗雷德里克·“水牛比尔”·科迪,是南北战争中的军人,被认为是美国西部开拓时期最具传奇色彩的人物,被叫做“白人西部经验的万花筒”

**编注:Ogaleesha的含义是“穿着红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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