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ndertale】挽歌(NE线,Frisk→Sans)

*无角色死亡,比起虐更像是个自作自受的意识流故事,SFW。

*Frisk有点病,但不是通常意义的病。

*从头到尾都是Frisk单箭头Sans,大概不能算是CP向。请真得,真得,谨慎考虑是否要继续阅读。

 

“叫我主人的话,就让你好受一点。”

“……”那个骷髅本不想抬头看我,不,不如说他什么时候都是对看我这件事没什么兴趣。他只是坐在地上,垂着头,眼睛盯着自己的膝盖或是其他地方,随便哪里都好,独独地不去看我。

有时候我会疑心他已经在我和他说话的时候恹恹地睡着,就跟在我过去的记忆里,他趴在哨岗偷懒的样子一样。他坐在那儿,头垂着,一动也不动,骨骼靠在一起的样子宛如某些宗教故事里,为了抵抗某种东西而至死都没有倒下的亡者,然后风吹来,带走了逝者的血肉,只空留下一具骨架作为最后的遗骸。

但是我知道他是不会死的,在我允许之前,他还不能死。

我拽起拴在他项圈上的绳子,依靠一瞬间绷紧的力道,强迫他抬起头来看我。他像是终于被我弄醒了,扬起头,那双眼睛里没有恨,也没有爱,只是带着某种漠然,就像是那些站在故事外的读者一样,木然地等待着游戏的前进。

这才该是骷髅的眼睛,我想。骷髅的眼睛本就不该有感情,不该像他这样能够表达出那么多的想法……怀抱着某种情感四处行动的骷髅该是三级恐怖片里才会出现的糟糕内容。如果骷髅真得还有眼神这种东西的话,就该是Sans现在所表现出来的眼神。

这个眼神符合我的期望,没有违背我的想法,却又让我焦躁不安。

我抓紧了绳子,把他的头拉得离我更近了一点。Sans没有进行徒劳的反抗,只是任凭我将他拽到自己的面前来——他这样的态度让我想起了那些被生活折磨过后逆来顺受的人,可是在把逆来顺受和Sans两个词放在一起后,我却又忍不住为之生气。

“叫我主人。”我把有点长的绳子在手上绕了两圈,像是拽着一条和我犟劲的狗。“叫我主人,我就让你轻松一点。”

他终于掀了掀眼皮,今天头一遭地看了看我,像是个被七八岁的幼童纠缠不休,厌弃又蔑视的老人。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该为此高兴,但至少我没有为此生气。

他确实有足够多的理由厌倦或是唾弃我,因为一直以来,我的所作所为和一个纠缠不休,在想要吸引注意的人面前故意做各种讨人厌的事的孩子没有什么区别。就跟往心爱的女孩子的笔盒里放毛毛虫的男孩子注定不会被喜欢上一样,指望Sans能对这样的我有耐心也完全是天方夜谭。

“叫我Master。”我执拗地说,“只要你这样叫了我,我就今天一天都不来烦你。”

“……”他瞥着我,就像是在看着一条因得不到抚摸而狂吠着的狗。

“Never。”他用那种讨人嫌的,拒绝进一步交流的语气回答。

这个,就是Sans今天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喜欢Sans。

既不是亲情或者朋友的那种喜欢,也不是爱情的那种喜欢,而是一股非常纯粹的喜爱之情。我喜欢他,喜欢到了无时无刻不想看着他,喜欢到了不管走到哪里,都希望他能从某个地方突然冒出来,然后我就能走过去和他打招呼的程度。仅仅是在旅途中碰到他都能令我惊喜不已,并为随之而来的可能的谈话而兴奋得心跳加速。他的存在便是令我欢喜,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在这地下世界旅行的唯一动力,就是能发掘和他有关的全部事情。

我真得喜欢他,非常喜欢他,打心底里喜欢的那种,但我知道这种喜欢跟爱情,或者说孩子对爱不释手的玩具的感情不同——我是从来不敢把他当作我喜欢的玩具,或者将他视作某种我的占有品的。哪怕是现在,我把他关在了我的地下室里,给他戴上了拘束魔法的项圈,让他变得缺乏攻击性,无处可逃,只能任由我支配,我也不敢将他说成是我的所属物。

我怎么配成为像他那样的人的主人呢?我又怎么敢去妄想有一天,他顺从地听从我的指示的样子呢?

他从我旅行的开始到最后都表现得像是一个懒洋洋的成年人,一个陪着小孩子玩耍,照顾小孩子心情的长辈。而我,即使到了此刻都不敢真得将自己和他放在平等地位的我,哪怕是想想要和他对等都会觉得是可笑的亵渎的我,只是个胆小鬼而已。

我将他锁在这里,将他拘禁在这里,强迫他看着我……

………………仅仅是因为我知道,他对我,永远如一个大人看待一个孩子。

他是永远不可能平等地,将我作为一个和他相近的成年人,而不是一个需要照顾的孩子,或者一个需要怜悯的可怜虫来看待的。因为我确实就是一个值得怜悯的孩子。

他是确实有理由唾弃我的,我想。只因为从一开始我就确信了,我注定无法得到他,无法真正与他建立某种关系,独占他的事实。

即使我把他关在我的地下室里,我也不敢全然想象他是我的,只属于我的。

想要获得某种平等的爱而无法得到,只能退而其次的结局……

这样的想法令我感到沮丧,我跪坐在他的旁边,埋着脸。

那是一个等待着被拍拍头的姿势,但是他温柔的抚摸永远都不会到来。

他只是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做,而这就已然是对我最大的惩罚。

人在得到什么的时候,总会同时失去一些东西。Chara在注意到我的闷闷不乐后,嘲弄似地告诉我。想要收获,却什么都不想放弃,怀揣着这样的想法的你是个比魔鬼还要贪婪的东西。在Chara和我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头顶上的朴树正盛开着大朵大朵的白花。

我喜欢他,我执拗地说,我想要看到他各种各样的样子,温和地也好,懒洋洋地也好,陪着亲人在一起大笑的也好……

……因为失去了亲人与朋友的样子也好。

而我,我最后却什么也得不到,Chara咯咯地笑了起来,拿着刀的样子有些疯癫,有些妩媚,也有些令人欣羡。你真是个过分的怪物,Frisk,你会在我了结了sans之后的下一秒就进行重置,我替你杀了所有人,帮你解决了所有的麻烦事,结果我却什么都得不到。

我想要看到他发怒的样子,我执拗地说,因为执拗大概是我唯一还算是长处的地方。而Chara只是笑着,带着某种轻蔑回答我说,可以啊。

可以啊,Frisk,因为这是你的人生。

我没有和恶魔做交易,只是因为恶魔觉得我比恶魔本身还要懦弱而又肮脏。

“你甚至连喜欢一个人该怎么做都不知道,宝贝儿。”这是恶魔将我留在sans的尸骸前,等待着我将一切重置时说的话。

“正常人喜欢一个人,会想把所有好的东西都给对方;不太正常的人喜欢一个人,会想要独占拥有对方;而像我,如果我喜欢一个人,我就亲手杀了他。”Chara用刀尖挑起了我的下巴,可是在抵达终点,能够跟我抢夺这身体的主权之前的Chara,只是个在我允许的情况下短暂使用我的身体的虚体,那把刀是伤不了我的,我没有害怕。“只有你,你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你只是在一旁可怜巴巴地看着而已。”

“你只是在看着而已。”这让我想起在战斗的时候Sans说的话。“你只是在一旁看着而已。”

连那样疯狂的恶魔都能看清并蔑视我的软弱,那么被Sans用那样鄙夷的目光盯视着,大概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我不值得被同情,因为现在的处境全部是由我一手造成。

 

可能出乎大多数人的意料,不过我并没有对Sans施暴,甚至也没有进行任何强迫性的行为。前者是因为我惧怕着疼痛,让Sans断上一两根骨头并不能给我带来任何的愉快,反而会让我因为会想起自己旅行时骨折的经历而感受到同等的痛苦。我对任何骨骼断裂的疼痛几乎都能做到感同身受,倘若真得要教训Sans,恐怕他的骨头只是刚到骨裂的程度,我就已经心痛得下不去手了。

我说过我喜欢Sans,全心全意的那种喜欢。所以大多数时候,我害怕他会受伤,害怕他受到不可逆转的装海,更害怕着他会死。

我知道他几乎不可能会死,甚至即使是死了,我也能够通过时间的逆转而改变这一结果——然而仅仅是想到他会死这一可能,都让我恐慌不已。

虽然把他关在地下室里这样的行为确实就像是某种变态,但至少我还没有到通过折磨他人获取快乐的程度……更多地是因为我在害怕,往好里说是我的良知阻止了我,往坏里说,我甚至连做坏人的胆量都没有。

我在想象中将自己变成了一个暴君,一个可以轻易蹂躏他人,钳住Sans的头,逼迫他,强迫他,在他违抗自己的时候抓住他的灵魂,让他痛苦呻吟的暴君。我将自己想象成可以主宰Sans命运的残酷之人,将他反复地折磨,处死,又令他死而复生以期逃避在现实中我的无所作为。

我甚至到现在都不敢伸手碰一碰,在他的肋骨中沉睡着的,湛蓝色的灵魂。

所以后者,我没有跟他进行任何强迫性行为的原因也就显而易见了。

即使是想到他厌弃我的眼神就让我恐惧,让我难过,我为自己的不知廉耻而感到羞愧。

他看我的那种表情,那种眼神在身后追着我,即使我用布绑住他的眼睛也无济于事。

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可怜虫,Sans无声地看着我,因为铁链的固定他不得不坐在地上,能达到的最高的高度也只是跪坐程度。他的脖子上还戴着我给他的项圈,而他的表情就像是某种高高在上的审判者,在宣布着我的无能与可悲。

Chara对他来说是那种永远无法满足,永远都不会得到快乐的“人”。

而我,可怜可悲又可恨的我,是什么呢?

我坐在他旁边,抽了抽鼻子。不用他说,我自己都觉得,身为狱卒的我居然快要哭起来,实在是滑稽得没边了。

 

Sans高兴的时候,笑起来的样子永远都很和善。他咧着嘴,明明是个骷髅,眼睛却居然会有一点点弯起来。他笑的时候很少会直接盯着人看,总是要先斜眼看看其他地方,就像是在为自己笑起来这件事有点窘迫,又有点得意。而当他斜眼看其他地方的时候,我可以看到他表情一瞬间放松下来,带着某种惬意的,让人欣羡的安宁,宛如在连日的阴云后,初霁的阳光洒在沉默的古树,或是夜间的明月与林间的池泽……然后他的眼神又回到你身上,带着那种叫人不能拒绝的笑意,让人怦然心动。

而Sans严肃的时候,他的眼睛却永远都是定定地看着你的,像是要从你的脸上抓住什么东西。在旅途的后期,我曾经被他用这样的眼神很多次地凝视过,就像是他在搜索着我的某种罪恶,而我虽然能藏住自己的头,却藏不住自己丑陋的罪行的尾巴。他很少会直接说什么,只因为他没有证据就鲜少会指控,可是他会用那种表情告诉你他看穿了你的一切。我……

……其实,除了被他用那种审判一样的表情盯着的时候以外,我还见过他别的时候严肃的样子。我是说……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我的某个短途旅行里,他曾经邀请我去旅馆里共进晚餐。

“照顾好你自己。”他和我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笑,而是带着某种凝重的焦虑。“有些人真得很在乎你,孩子。”

……

有些人真得很在乎我,我知道。

但是在乎我的人里,有没有我最最在乎,最最喜欢的那个你呢?

 

“……”

我把头靠在Sans的肩膀上,疲倦得说不出话来。他没有躲开,只是因为他懒得躲。而他的这种无言的沉默永远都是他伤害我最佳的武器。

打断的肋骨可以重置,骨骼穿透血肉可以恢复,但是他的蔑视对我的伤害却将永远地留存在我的记忆里。

一定有什么东西弄错了,我想。因为按照很多故事的发展,这种情况下应该是我给予他痛苦,给予他精神上的羞辱与污蔑,而不是反过来。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我是个渴求被宽恕的罪人,而他坐在那里,宛如个圣徒,一个绝对不会给予我饶恕的冷酷的圣徒。

我又开始恨他了。只因他怜悯我又唾弃我的目光,将我彻底变成了他脚旁的一粒渣滓。

“你就像块燃烧的冰。”我喃喃自语着,手里转着他项圈上的那根绳子。“你简直就是烧着了的,能够同时把人烫伤和冻伤的冰。”

带着刺骨的寒气,在空气中逐渐消融的干冰,贴到皮肤上却是被灼伤的疼痛。

跟他眼睛染上蓝色时,那种冷酷的光一样。

他不恨我,他也不爱我,我对他而言只是一个需要被铲除的,可悲的,值得被怜悯更值得被厌弃的错误。

就像是昏昏欲睡的大人对待一个吵闹得不停的孩子。

“我宁愿你恨我。”我小声说,控制着不让自己的声音抖起来,“如果你恨我的话,至少你不会用这么瞧不起我的表情看我。”

如果你恨我的话,那么或许,我也能鼓起那一点点的勇气,来反过来折磨你,羞辱你,直到我忘掉了我曾经是那么地喜欢过你,哪怕仅仅是想到你受伤都会颤抖那样地喜欢你。

我的手摸索上了Sans的项圈,那是我的东西。

它在那儿呆着,和Sans整个人都格格不入,却固执地停留在原地,就跟它的主人一样。

 

什么时候我会在此因为无法忍受而解开项圈,放还这个我爱的人自由呢?

那个时候,骨骼会在瞬间穿过我的心脏,我的腹部,我的腿,它们会穿透我的内脏,将我热乎乎的,肮脏的鲜血洒满这间狭小的地下室。

他不会囚禁我,不会报复我,只因为除掉我是排除错误的行为才将我抹销。

而我将躺在地上,看着他冷漠的眼睛。

“如果你真得觉得,我们曾经是朋友的话,就不要再回来了。”那是在长廊中他给予过我的忠告。

呼吸会很痛,因为我的肺叶被他捅了个对穿。血沫堆积在我的喉咙里,让我发出咯咯的,像是笑又不像颤音。

每人一颗的糖果,在拿过一次,两次后,第三次伸手的时候就不会再有顾及。

他的囚禁之于我来说就是这样的糖果。我会放过他无数次,就像是我将要囚禁他无数次。每一次我都下定决心是最后一次,然而在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依旧不能控制地伸出手去。

我艰难地喘息着,快要不能呼吸。

而他只是迈开了脚,跨过了我的尸体,离开这间对他来说什么也不是的地下室,步入了自己的世界。

即使在我灭亡的瞬间也不曾注视过我的,我所欢喜的人啊。

就连你离去的背影,也无法成为唤回我的丧钟挽歌。

评论(2)
热度(101)
  1. 共5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屋檐上的疯叶子 | Powered by LOFTER